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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午后六时――也被称作魔网零点
伦尼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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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空旷的房间里,一丝光也没有,所有魔法都沉寂着。
但耐门?索莱顿仍能看清一切,从室内的空荡货架直到曾经画着庞大魔法阵的桌面。
等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适应了这黑暗。
他伸开四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那些孔洞。有的孔洞是用攻击魔法砸出来的,有些则是用塑形魔法制造的通风孔,微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他意识到时间已经流逝过去了。
可已经多久了?他不知道。
过去的那段时间,漫长得就像两个半世纪。
她留下的军服上的余热早已散尽,只剩下微微的体香,但那很快也会散去的。就像他身边那些水晶般的蓝色沙砾一样。
“那只是那些维持身体魔法的余烬,”耐门这么对自己说,“只是余烬。”
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使劲将地上所有的晶砂都扫到了一起,聚成一个小小的沙堆,护在自己的手边。
在这片黑暗中,他好像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也能看到她的笑容。安妮一直那样自信地微笑着,现在回想起来,那微笑就像太阳一般闪耀。
耐门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记忆之证举到眼前。蓝宝石的切面摸起来冰凉冰凉,保护着她的记忆。他透过那蓝色的截面,望着一片寂静的世界。
“记忆,灵魂和身体。在灵魂不在的情况下,记忆会有知觉吗?应该不能吧,听觉、五感都是和身体连接的部分。那我说的话,未来的你应该听不到吧,安妮。”
他对着她的记忆之证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我。我早就猜出来了吧,可恶。”
他咒骂的对象是他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的,对吧?你真是个瞎了狗眼的混蛋,耐门?索莱顿!”
安妮?塞菲尔爱耐门?索莱顿,也爱未来的他。
比她爱任何人都多。比任何人爱他都多。被爱的感觉是如此沉重,压得耐门的身体都摇晃起来。
“可我真的配得上这种爱吗?可我真的是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人吗?”
他不知道。他也没法知道。
“而且,我真的爱她吗……?”
想到这里,耐门浑身都在颤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
“我……真的是个混蛋吧。你就能这么放心地把记忆托付给一个混蛋吗?这种信念是从哪来的啊?!我没法像你那么闪耀啊,安妮!就算你说……”
就算她说。
“就算你那么说……就算你那么说……”
耐门又重复了一遍。她确实是那么说的――
“你是真的认为我是你的英雄吗,安妮?塞菲尔?你真的认为把这记忆托付给我是个明智的决策吗?”
有某种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那不是泪,他对自己说,他答应过她,不会哭的。
耐门隐约看到手中的记忆之证亮了起来。
“潜意识查询,反馈方式选择用户喜爱的语音。”
就像有道白光穿过它一样。
“快速查询结果:是的。进一步查询需要确认。你可以选择确认的方式,无论是通过语言,文字还是意识都可以完成确认。如需再次进行确认请答复。”
耐门眨了眨眼,恍如深处梦中。
突如其来的白光过于耀眼,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点了点头。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你就是我的英雄。你会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突然,他又听到了这段声音。这是第几次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她的,所见所闻所想都是她的……
“你想知道的确实是这段话,要重复一遍吗?”
耐门吓了一跳,暗自琢磨着这个声音是否只有他才能听到。该不会是在这里等的太久产生了幻觉吧?
“‘安妮?塞菲尔记忆摘录’,加密内容,认证通过。由于你持有该来源的许可,你已经默认选择了使用她的声音作为交互界面。如果要使用羊皮纸,祷文,意识投影或其他效率更高的交互方式请确认。”
在他耳畔响起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它的声调听起来和安妮?塞菲尔几乎一样,但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当然也没有一丝笑意。
“告诉我,这是幻觉吗……?”
“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听起来和安妮的嗓音很相似的女声立刻回答,“魔网已经启动,第一根源节点的授权使用者,耐门?索莱顿的所有身份认证都已通过。”
耐门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并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确实有个声音在他耳边陈述着。语法繁复,充满了讨厌的长句和从句,听起来不像是人类使用的语言。
“根据你对魔网的理解和拥有的高级权限,你可以跳过身份认证一步,直接使用思维查询。魔网的表达方式都是根据你所拥有的权限和知识选择的。东方人会听到他的语言,老学究会看到羊皮纸,哪怕你是个虔诚的文盲,魔网也会以神谕的形式展现。它永远不会以用户无法理解的手段表述。”大概是感觉到了耐门的想法,“冷冰冰版安妮”也知趣地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声音,可以更换表达形式。”
“不……这样很好。”过多的资讯让耐门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魔网有近乎无限的表达形式?”
“是的。它是理性和信仰的结合体,只受限于所有成员共有的知识和想象力。魔网扩大每个人的能力,并从这些增加值中构建自身。如果要进一步查询其原理,大概有7100条相关结果,以语音形式需要约6万分钟,也就是40天以上的表述时间,要继续吗?”
“四十天……?不要好了。”听到这个数字,耐门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敬畏,“天啊。到底有多少理论构成了魔网啊?”
魔网之声立刻回答道:“整个世界的知识。详细的资料目前有7734万条,仍然在随着网络扩张继续增加――”
耐门摆了摆手:“不用查询了。还有,以后不是我特意说明的查询,也都不用查询了。我已经知道这真的是个奇迹了……不折不扣的奇迹。她成功了。”
安妮并没有在吹牛。
她真的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愿望和奇迹。
她真的给了每个人以魔法,那肯定会带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但是……对这样的她来说,我也是她的英雄。”
他小时候曾经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有灵活的手指和坚定的信念,他能做个好贼,当然也能做个好魔法师,有朝一日用自己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诸如此类。
然后他知道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每个人都要长大,买公民权,娶个老婆,如此而已。
接着他知道,其实每个人和其他人都有些不同,但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同。有些人会死在流弹中,有些人不会;有些人有勇气,有些人没有。他们也都有不同的梦想,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没有太大不同。
“可她说我是她的英雄。”
他还有一个选择。有些人决定了他们想要达成的目标,他们去行动,于是世界从此改变。
现在的他确实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可以努力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事业。有些预言是自我实现的,就像许愿术,对吧,安妮?”
魔网之声突然又开口问道:“这是一个查询行为吗?”
耐门笑了起来。或许很像安妮一直挂在脸上的那种笑容,或许不像,他不知道。
“这不是,因为我知道答案。因为她说过,我是她的英雄,所以我知道的。这个预言会自我实现的。”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真心认为他是个英雄。
“我或许应该去帝国……但是,我不会去的。我不会放弃的。”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心认为你是她的英雄。
就算只是“曾经”有一个人,也足够了。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只有微不足道的梦想。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挣来的,只是靠着运气和诸神的赐予;我自己想要去努力获得的东西,全都失败了,无一成功。”
那就是他过去的经历。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认为这样的我不是一个小人物。”
就算你找遍整个世界,也未必能找到一个人,称你为他或她的英雄。
“我会成为你的英雄,安妮。我会做你想象中的那个英雄。”
有些时候,只要一个称呼,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世界。
有些时候,只要改变了一个人的世界,就会改变整个世界。
因为信念决定力量,从来如此。
无论世事如何,无论世界怎样,无论我们是有魔法,还是没有魔法。无论是在黑暗的停滞时代,还是在暴风雨肆虐的革命时代――
信念决定力量。
从来如此。
虽然,一头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其实打不过一头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
但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一往无前为了他的目标而前进的人,总是胜过一百个浑浑噩噩的乌合之众。
“虽然这句话说得有些晚了。虽然这句话你肯定听不到。”
无论有没有魔法存在,世界都是由这些充满坚定信念的人推动前进的。
他们和她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和她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他们和她们知道如何去做。
“我现在知道答案了――我确实爱你。”
耐门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我爱你,安妮。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但总有一天,它会比我爱任何人都多。总有一天,我会比任何人爱你都多。”
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词,虽然明知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它。
“至死不渝。不,虽死不渝。”
他想起了那个许诺,抬起手来,试图擦干眼睛。
“我答应过的。我分明答应过的。这不是眼泪,我没有哭,因为我答应过的。”
但是,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眼睑感到微微的疼痛,就好像有数不清的沙砾在里面摩擦着。他知道,那是她的身体化成的晶砂。
“因为我找到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了。因为她说,我是她的英雄。”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去费力把那些晶砂堆在一起。
“如果现实与理想不符,我就去改变现实。我发誓,我会成为配得上当世最强法师安妮?塞菲尔之名的英雄。”
耐门站起身来,双拳紧握。指甲抠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我会捍卫你的愿望,直到此生的尽头。”
耐门?索莱顿抬起头来,望着她曾凝视过的那天花板,和天花板外面的天空。
“哪怕那希望必然是血色的。”
她已经不在了,而过去的他也不在了。
“也许我想要建立的国家,最后也命中注定要腐朽,要吞噬一切。但我也会去做。”
他捡起,并披上了那件红色的独袖军服。那件军服的大小对他的身材来说,只是件稍大的马甲背心。他又重新留意到自己那两件战利品,他拿起“强权”,插在自己的武装带上,又把“仁慈”背在背上。
“那么,等我吧,安妮。我会完成你的所有愿望的。”
他把安妮的记忆之证郑重地藏在这件背心的心口内袋。
那是她的记忆之证,也是魔网的中心,第一根源节点。
“绝对不会输的。因为我是安妮?塞菲尔的英雄。”
耐门转过身,最后眺望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大厅,防火门已经永远封闭了它。他对着空旷的房间敬了个礼。
“我要出发了。在英特雷安心等我吧。”
少校抬起头来,望了望那个刚刚被打出来的大洞。
剩下的传送定位点应该也已经封闭了吧,他想。为了达成他的目标,他需要的是……
“我需要查询以下这些魔法,以及确认我使用它们的可能性。第一个是――”
耐门说出了几个请求。
然后,魔网回应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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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午后六时伟大魔网零点(thezerohour)
伦尼南三区麦特比西河畔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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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尼城里到处都飘着黑色的烟柱。
为了报告帝**的进军位置,自由军不得不点燃路边的民宅来制造烟雾传递军情。
由于所有的魔法都已经失效,帝**第二次进入伦尼远比预想中的容易。
除了双方侦察骑兵互相造成了些伤亡外,主力部队几乎一枪没放。
撤退到一半的自由军措手不及,他们决定把剩下的部队收缩到港区,以防被帝**各个击破。帝**随即也在他们对面集中了起来,来自不同地区的连队填满了每一条街道。
在刀锋般的夕阳映照下,帝国最后的主力部队在不算宽阔的码头上排成了严整的阵列。
阵列右翼最后一名军官的军靴,几乎已经踏出了堤坝。
但攻击还没开始。由沉重的黑色和灰色构成的阵列只是停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进攻的号角声。
一些伤兵和败兵从他们的阵列缝隙间经过,在军官们的监督下在后方重整,那是从第一次进攻的失败中逃得性命的人们。
“因为前面都没有遭到阻击,先锋部队轻率地突破,结果遭到强力阻击溃败回来。真是个一点新意都没有的故事。”
玛姬雅?维里刻薄地评论着战况,没有留哪怕一丝口德。
虽然嘴里说着大话,有幽绿色头发的灵魂体还是一直勾住寄主的肩膀,生怕被魔法世界的巨大变化甩出去。
“这也正常。反正以目前双方的兵力比,南军也赢不了几场了。他们在北岸的残余兵力,已经不到一万人了吧?东方战争艺术里把这个情况命名为‘半渡而击’,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更别说现在他们也同样不能使用魔法。”
她所寄生的对象向着东北方向望了望,自言自语着。
留着棕褐色短发的少女可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她对战场并不陌生,甚至还指挥过一支数千人规模的军队。
这位少女还不知道布莱尼姆的结果,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下一任费戈塔公国领主:
黛妮卡?薇伦?冯?费戈塔女公爵。
一个听起来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吸引力的名字。
“可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玛姬雅提醒道,“别忘了目前这个状况正是自由军造成的,也许他们只是在诱敌。”
未来的女公爵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研究中,随手用了个指挥官们常用的扩音魔法,却在眼前的桌子上打出了个大洞。在她周围,还有几十名不同的魔法师分散开来,在做着类似的工作,统计着魔法的变化和有效率,不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争吵声。艾萨克?牛顿爵士被任命为帝国临时魔法事务大臣,全权负责对目前这个特殊状况的研究。
“连扩音魔法都不行,谁敢发动攻势?面对有坚固支撑的敌人,没有魔法支援只是送死而已。只要稍微复杂一些的防护和支援魔法就无法如预想一般施展了。”
黛妮卡把目光投向同样带着一大群魔法师在工作和记录的牛顿,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现在这个灵体状态不受影响吗,玛姬雅?”
“也不能说完全不受影响,现在安全大臣阁下恐怕气得发疯吧,他应该能发现我丢在那边的假人了。你学过亡灵学派的基础知识吗?”
“没。”黛妮卡摇了摇头,“这个学派的大多数图书都只有协会高级会员才能阅读。”
“灵魂,**,记忆,任何两者都可以构成一个稳定态,如果只有单个要素的话,就需要庞大的魔力来维持,或者会沦为彻底的不死生物。我现在之所以还能稳定,是因为借了你的**和神经来用;丢在希德?纳瑟那边的那个只有记忆和仿造灵魂的次品,现在肯定已经因为魔力结构的混乱暴露了吧。”
幽灵女魔法师显得比往日?嗦了许多,这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自精灵帝国崩溃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让所有魔法的法则都改变的巨大事件,谁也不知道敌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没感到什么异常吧,玛姬雅?仍然只有我可以看到你,你只是丧失了在其他人面前现身的能力而已。换句话说,目前这个魔法异常状态并没有影响任何魔法的本源,只是影响了魔法影响其他事物的方式,对吧?”
黛妮卡环视了周围,确认没有人盯着自己之后,伸出手来捏了捏玛姬雅的脸颊。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在空中搓了搓手指。
“如果只是牵涉到自身的动作,和之前是完全一样的。你借用我的**构筑存在,所以只有我才能和你沟通。问题是,现在的结构和第一次结构变更后有什么区别?”
绿发的魔女甩了甩头发,挣脱出来:“只有单一主体的简单魔法和大多数的神术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但复杂魔法却大多无法工作。我能维持存在,但是不能像之前一样现身。这中间必定有其逻辑,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在解决这一问题之前,我们是绝对不敢进攻的。如果敌方魔法能够全部正常工作,我们就是去送死。太闷了。”
黛妮卡?薇伦站起身来,用稍大的声音对自己的近卫重复了一遍:“这里太闷了,我去阵地前面透透气。告知临时魔法事务大臣牛顿爵士。”
她故意把“临时”那个词咬得特别重。近卫军果然楞了一下,没有阻拦她。
黛妮卡沿着自己熟悉的道路走了几步,很快找到一座没有起火也没有主人的两层小楼,灵巧地翻了进去。
“从这里的屋顶上,应该能看到港口全貌……哈,果然。自由军确实剩下的不多了,他们的船被帝国炮兵逼退到了港区外围。”
玛姬雅用脚勾住黛妮卡的肩头,又往上飘了飘,眯起眼睛观察着自由军的布阵。
“那个距离是按魔炮射程下锚的……他们也不知道帝国的远程魔炮已经失效了吗?负责发射的魔法师无法正常启动它。”
“不是个好消息。这样自由军就没法撤退了,两军必有一战。考虑到魔法的现况,真的胜负难料……”黛妮卡摇了摇头,“你是个职业政治家,玛姬雅,你觉得如果帝国输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那大小姐你就要逃命去了。这虽然不是帝国最后一支可战之军,但却是最后一支还有进攻能力的部队。丢掉了这三万人,皇帝绝无可能逃回北方。”
“那如果自由军输了呢?”
“结果也差不多吧。这里的近两万人是自由军最后的、有组织的中坚,他们先撤过河去的部队,恐怕也不会多过这个数字。伦尼溃败的十万人已经打断了整个自由军的脊梁,如果再丢掉这两万,恐怕三年内自由军都没能夺回伦尼,北面的西方总军也是断然没有这个能力的。”
黛妮卡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决战了吧。”
“是的。马上就要有和平了。”玛姬雅突然吐出了一个新词,“甜美的和平。最残酷战争才能产生的私生子。”
“玛姬雅,你真喜欢把好词用让人不舒服的方式说出来。”黛妮卡笑了一声,“如果那些和平主义者听到你这么描述他们最喜欢的和平,他们会猝死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战争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能结束:一方已经失去一切的时候,或者当双方都没有力量再战斗下去的时候。真正的和平是很昂贵的。你也该开始考虑和平到来后要怎么办了吧,黛妮卡?薇伦。”
“不管是要逃命还是要去玩宫廷游戏,都还太早。反正我不需要这里的功劳,由他们去吧。”黛妮卡伸了个懒腰,“从前天到现在,我还没有睡过哪怕一个好觉呢。如果今晚牛顿他们搞不出魔法的秘密来,战场上也没什么变故,这最终决战恐怕是要――”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眼睛死死盯住夕阳的方向。
“――到明天才能爆发……”
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切破了天际。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只见到一道深红色曲线云在高空中左冲右突着,在夕阳中画出了一副橙色的云图。
如果他们对未来的魔法科学有所了解,会知道那是高效碳氢燃料燃烧后遇到低温凝结出的凝结尾,或者说“飞行云”。
而在那条尾迹的顶端,耐门?索莱顿正在零下三十度的高空中瑟瑟发抖。
“好……好快!这种速度的魔法是干什么用的啊!这个叫载人魔法飞弹的魔法真的是‘声势显赫,破坏力足够,还能快速旅行’的法术吗?”
那听起来和安妮很像的魔网之声实时解释道:“这个魔法是魔法飞弹的后续魔法,使用了巨型化的技术,普通法师可以用它从高速飞行机械的追击中逃离,详细的查询结果有19个,需要继续吗?”
“不需要!阿……阿嚏!不,我、我要查询控制魔法!”
抱着用临时查询的魔法制造的一次性高速飞行器,耐门才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
临时搜索出来的魔法总是非常危险的――它告诉你什么是你需要的知识,可没告诉你怎么使用它们。
“查询中。控制方法很简单。你只要用之前所查询的第三个定位魔法,瞄准,然后砸下去就好了。”
“砸……算了,反正不砸我也会被冻死。定、定位……帝**阵列中央!俯冲!”
飞行云在空中拐出一个大“v”字,向着地面直砸而下。
耐门死死抓住那巨型魔法飞弹的抓手,用最快的速度念诵着羽落术的咒文。
但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尴尬和慌乱。
在所有的旁观者眼中,他背后的整条飞行云在夕阳中反射出血红色的余晖,看起来就像一根径直刺向帝**中央的凌空长矛。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防护魔法还不能工作!各部队闪开!”
“先保护自己吧!”
最强的帝国近卫旅在未知的威胁面前也乱成一团。
不管来袭的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可以确认的只有一点:它能自由使用魔法。
还是非常高级的,谁也没见过的新型魔法。
每个帝**人都知道他们有兵力优势,但他们也都知道,他们现在并没有魔法压制优势。敌人可以重构整个世界的魔法规则,他们随时都可能利用这一优势。
当然,古斯塔夫?休?柯曼皇帝也知道。
如果没有安全大臣的一力坚持,他没有能力到达这里。
“但这看起来也就是尽头了吧……”
这样的念头浮上年轻皇帝的脑海,不管怎么驱赶都驱赶不走。
然后,那枚飞弹重重地砸在他面前的地上,炸开。
然后,皇室之血发动,古斯塔夫灵敏地躲过了几块本应击中他的破片。
然后,他看到了那根插在地上的飞弹运输部分,以及站在它顶端的熟悉面孔。
在烟雾之中,站着一个熟悉的敌人。仅仅一天之前,他还跪在他的眼前苟且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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