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青灰,瞧着眼前自己的骨血,一时间生生把怒气强压了下去。
“朕初登大宝不久,顾长鸿曾拥靳王谋逆,那是全家抄斩,祸灭九族的大罪。可当初你在承安王府的身份坐实了,万难更改,朕不过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又念及他诚心悔过,暂且饶了他性命。既然有心饶了他,又何苦非要闹出后头的事端来?”
皇帝绕过顾成泽,回到龙椅上坐好。
“至于他那些子嗣,是顾长鸿身子不好,生养不出孩子,生养出来的也是身虚体弱不幸夭折,又跟朕有什么相干?”
顾成泽从不曾听闻,顾长鸿早年间曾经参与谋反的旧事,这些年他只以为父亲对圣上十分忠心,谁曾想这中间还有这般隐情。
可这更说不过去了。
眼前这位皇帝,他的生父,竟将自己的血脉托付给了,举兵要造他的反得人家?
他到底是真正疼宠他,愿意为他谋求一个好出路,还是恨不得他在敌人手里,早早去死?
顾长鸿敢举兵造反,难道哪一日不会一时热血上头,一把掐死了他吗?
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让顾成泽难受的浑身不是滋味。
哪怕他不是老承安王和太妃刘氏亲生的,是寻常百姓家里谁家的孩子,都比是个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为人所不齿,偷情所生的私生子要强。
顾成泽这些年很骄傲,还总以为自己是不得母亲爱护,可怜无助的小白花,每每思之,总是暗自神伤。
到了今日,自己却像是个肮脏无比,巧取横夺的强盗。
比方家、刘家那起子成日盼着吃绝户的人还恶心。
至少他们真正是承安王府的亲戚。
自己呢?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外头的冰雪冻住,整个人浑浑噩噩地看不清前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进雪窟窿里,一个不慎便要被那刺骨的冰雪淹没了。
皇帝独自坐在金龙盘旋的龙椅之上,这般年纪,越发明白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他真的累了……
人人都道当皇帝好,可这一路走来,失了孩子,失了发妻,失了挚友,旧日里所有的温情都渐渐离他而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孤家寡人。
陆凝凝眉头紧蹙,徐徐听着李氏说着。
“外人只知道元仲邦在疆场之上战无不胜,对皇帝又忠义无比,早在当今圣上还在潜邸之时,仅仅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他便早已慧眼识英才,倾心辅佐。可是,任谁知道,这人疯魔到何等地步了!”
李氏擦了把眼泪,“他为着朝廷上缺一个只能在暗处行走的紧要差事,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假做战死滇北,从此全家老小都以为他死了。”
“那滇北之地,是我撺掇他去的,倒像是我害死了他。儿女们虽说没明面上说,我如何瞧不出来他们心底为了此事介怀,都跟我有隔阂。实在全是他元仲邦计划好的,不过是借着我想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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