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密织的龙袍之下,皇帝日渐老迈的身量隐约开始显得有些单薄。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好像从窗棂上撕下来的薄薄的纸片,却又是锋利的,能轻易地削掉什么人的头颅。
外头风雪初定,御书房内外安静的不像样子,本欲洒扫的宫人们,也被总管太监堵在外头。
一整个院子里,只有屋里两个活物。
顾成泽从十五岁起,跟着老承安王顾长鸿在皇帝面前行走。
他自幼聪慧,能文能武,朝廷政事一点就通,是天生的入朝辅政的好料子。
于政事上见事明白,几个处理问题的想法,连伺候几个皇子读书的重臣,都啧啧称奇。
冗杂堆砌多年的政事,这个年轻人若肯花心思,也能极快找到线头,捋清楚瞧明白来。
天赋异禀这事,从来都是万金难求。
顾成泽是世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出入朝堂时,如白虹贯日的气势,简直要比肩大齐开国到如今最肱骨的李首辅和元大将军。又何况他当时年纪尚小,便更是难得了。
朝堂之上,常有老臣暗自叹道:若是圣上的哪位皇子,有承安王世子之能,我朝必定要迎一个更大的盛世来。
少年人难免年少轻狂,顾成泽满身傲气的十七八岁,也曾想过,我要是个皇子,必定如何如何。
可时至今日,这事实现了。
却如同被人敲断了,浑身的每一块骨头,又被拉着千金重的粮食车,来来回回地反复碾压一般让人痛苦。
“所以,你当真是要为了梁王杀我?”
皇帝骤然睁眼,眉心震颤。
“她同你说的是这个?”
顾成泽复杂的心绪纠葛成一团,落在脸上,反倒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这叫他如何说,他要对着龙椅上的人说,镇南太妃说她是我娘,我怀疑你是我亲爹?
皇帝见他不语,只好道:“朕如何会害你,只是她着了别人的道,朕不过是想护着你罢了,如若她引了天鹰卫强行带你出城,这朝堂上的流言,只恐连朕也压不住了。”
顾成泽眼里闪过一丝悲悯,“梁王,圣上最最倚重的儿子,确实是我让人在暗处射杀的。你为何不取我性命,为他报仇。镇南太妃一介后宅女流,如何能号令的了天子亲兵?”
鎏金花鸟铜炉里,火炭烧得正旺,却好似一点用都不顶,人从心底里阵阵发寒。
皇帝嘴角颤了颤,着意规避掉第一个问题。
“天鹰卫原本就是元仲邦身边的亲兵,后来他留了一部分给他夫人李氏,剩下的大部分便为朕所用。”
顾成泽笑了出来,却比哭还难看。
谁人不知,大齐战神元仲邦元将军,为大齐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到底是什么样恶劣的君王,能在肱骨重臣身故几年后,跟人家的亡妻通奸有染,还生出一个私生子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泛着无比的恶心。
倘若李氏守寡后,正正经经再嫁,正正经经再生个孩子,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大齐寡妇再嫁,也算是寻常事。不似前朝,恨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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