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后,花家小院主人家里出了事故,房东花明生了重病要很多花费,加上花家的孩子本来就体弱,平时也没少花钱,一家人生活光靠房租无法维系,打算将花家小院卖掉搬到城外去住,节省用度。
花家却又舍不得全部卖掉,就想要将大院子分成两半,找人砌了一道新院墙,朝向胡同的墙上开一扇院门,听风居小楼的这一面先行买掉,主人住的那大院子空出来续继出租。
隔出来的楼上一间楼下两间,出门的地方还有一间小门房,包括一棵如伞盖的大雪松,形成一个独立的挎院,闹中取静。
房东太太在王婶娘的陪同下,先上楼来与何小姐商量,通知她搬家。女人之间好诉苦,先是诉说了生活的苦痛不如意,说对不住何小姐要另外搬家,可以挪进花家小院那边空出的房间。
后来谈起了“拉房纤”先生给出的价码,那时北京萧条,房产市场不景气,隔开的小挎院,只能开价1200个大洋。
小河心里动了,盘算自己攒了一年的钱,加上吴立霁留下的钱和每月国民政府给家属的抚养费,竟然将近400个大洋,她自己心里也一惊,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有钱人,立马长出了底气。
前两天,吴立霁的好朋友——沈北星来看望过自己,他是受朋友托付要照看他的未婚妻,另外他与小河也算是非常熟的朋友。还提及如果要用钱尽管和他开口,只要打个电话,他叫人送过来。
当天小何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告诉房东太太,她想要买下听风居的小院。
房东花太太一想,卖给生人不如卖熟人,再者私下里就谈妥了买卖还不用给“拉房纤”的抽头,两边都省了,于是房价又让了20块。
王婶娘住惯了城里,不愿意随花家一起搬去城外受累,再说花家如今也养不起那些闲人,连使唤丫头都辞退了。王婶娘就说要留下来给小河的这个院看门做老妈子。有王婶娘做伴,这笔买卖更是说定了,小河满心欢喜。
小河立马给沈公子打电话,先借800块,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志气,竟然就一开口就问沈北星借钱,也没想过如果他不借,她又该怎么办呢?她只是一心想着以后省吃俭用,慢慢攒了三年一定能还清给他,她第一次借钱,竟然胆子这么大。
800块可不是小数目,沈公子听她说要将听风居的小院买下来,就爽利地答应替她想办法。果然沈公子是吴立霁的好朋友,几天之后他亲自将钱送来,并帮着她把合约房契一一办妥,确保其中并无欺诈。
王婶娘也搬进了听风居楼下的房间,另一间做了厨房兼用饭厅,门房里堆放杂物又养了一只狗。小河亲自写了“听风居”三个字,让门牌店的人给刻了木牌,挂在院门口,女人的名字不好出现在门牌上,王婶娘原意说:“就应该写吴立霁先生家宅。”但是小河觉得太张扬。
毕竟不用再租住大杂院,而且小院房产真正属于她所有,在北平这么大的旧都皇城里竟然有一方自己的产业,小河想都不敢想,心内的狂喜,不敢随便得意,那几天喜气洋洋,完全想不到自己还背负着800块的债务。
让出的20块,她又找人在院子里凿了一口井,修整了墙,这一通收拾忙活,关起院门来,这独门独院的,真正像是一个家。
小河每月除了给生活费用外,另给王婶娘三块大洋的工钱,王婶娘照顾她自然是尽心尽力,每餐都有现成的热饭热菜,小河这算是过上了太太一般的生活。更大的动力是努力攒钱,早日还给沈北星,有作为吴立霁家属的抚养费,欠下的钱她倒并不十分担心,期待稿费的心情也急切起来,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小河这么一安顿下来,沈公子也算放心,来看望她的次数也很少了,只偶尔往学校里打一通电话,确认一下生活平安。毕竟现在沈北星不再是公子少爷,已经成家立业诸事皆忙,也避免口舌。
小河自从进了北平城,从没有这么舒心安稳,在北平这么大的一座皇城里安了家,真是做梦也未想到的好事,她的心像吃了秤砣一样,一下子安定下来,再无漂泊之感。
以写作为伴,教书育人,每日并不寂寞,过得风升水起。
小河去以前和芮雪光顾的杭织坊,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怀念,这里是她初次买过奢侈衣物的地方,那件孔雀绿的花旗袍,她十分爱惜。何小姐的四时所增添的体面衣物,多数出自这里,毕竟她现在是女校的老师,尽管俭省,必须维持必要的体面。
常为她做衣服的赵师傅十分了解她,像老朋友一样可以给她很多穿衣的意见,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为她选好衣料款式,她喜素雅并不穿艳丽的衣服。
自从王婶娘陪着她一起逛过杭织坊后,店里的管事伙计都开始改口叫她“吴太太”,并且知道她的先生留洋了,只留她一人在北平,吴太太又是有本事的女人,还在外面做事,迎来送往的言辞里,小河受到极大尊重。
这两年,石驸马大街上的“杭织坊”生意依然红火,门店也重新装饰布置,拓宽了门脸,合并了相邻的两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