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霁走后,小河开始练习寂寞的生活。
每天回到空空的小楼,芮雪不在,吴立霁也不再来叩门,小河禁止自己想“第二次被抛弃,独自走向前途”,她不适合这么悲伤的情调,可为什么是“第二次”?她在内心深处拒绝深究,继而她会感到轻松,突然有一种被自由了的感觉,这种被解放的自由感很快取代了寂寞,占据她的心灵。
只要她想到,吴立霁带着她的秘密离开,何凝脂的身份再也没有被揭穿的威胁,吴立霁为她施的魔法再也不会被戳穿,小河突然觉得安全了,欣喜若狂。
没有人打扰时,她恢复多年前的习惯,每天晚上练两个时辰的字,只是临帖,这件事情让她极快乐,她一口气将苏东坡的《季常帖》临摹五十遍,她最喜欢临摹宋朝四大书法名字的字帖,其中尤其擅长模仿苏轼的行书。
泡桐花落尽时,小河成功地从女师大毕业,成为培育女校的一名女老师,不再听见有人叫她“小河”,学校里叫她“何先生”或是“何小姐”。
小河空余时间还是常去“中华铁道报社”,帮石主编校对,报答他们的知遇之恩。
报社一年前已经另外请了一个男孩小胡,不过十八九岁,与当初她被徐先生领进编辑室时,差不多年纪,小胡却只能打杂跑脚,石主编常叹:“要说中文的功底,哪里抵得上半个小河,我们现在用人也挑嘴了。”
冯副编辑也感叹,说:“年龄大了,古文名篇名人名言常记混,小河不在还真不方便,差小胡查个东西,查半天也没个结果,人倒是跑不见了。”
小河听他们念叨自己的好处,心里感激,对小胡也特别有好感,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正是当初她起步时做过的事情,她怀着感恩对二位编辑大人说:“如今古文已经不时新了,报纸也都用白话文,没有通读过四书五经的人,照样写得好文章。小胡只要多培养一些时日,就顺手了,名师出高徒嘛!”
这句奉承话,石主编越老越受用,看来小河是真心诚意将两位主编当作启蒙的业师。
石主编却说:“没有扎实的古文根底,哪里算是中文,翻译的文章也是同样,浅显直白的译文完全有一种无根之感,译不出原文精妙之处,言辞罗嗦,中文博大精深就在于,我们一个字的意思就能传递出难以形容的神态、情景,完全不用典故,是白话文中的通病,矫正过枉。吴立霁原本只是自谦,他的译文就能看出国文底子多好,言简,却能将意思表达准确。”
小河听他提吴立霁,有一丝惆怅,吴立霁到法国后,除了一封报平安到达的信外,再无支字片言,难道那天他真的生了她的气吗?她也后悔当时口不择言,提到秦三娘,如今想来还臊得满脸通红。
小河笑着说:“连胡适先生、李大钊先生在新文化运动时,都推崇白话文呢,如今的小说也都是白话文写的。”
二马突然问她:“听说你常在晨报上发表小说?”
小河不好意思地谦虚,道:“我只是练习写作,并不好,让两位老师见笑了。”
小河在毕业前,也写过一些不错的习作,被推荐在女师大的校刊《女界》上发表,成为女师大优秀毕业生,后来她又为母校的报纸写稿,其中特别优秀的短篇小说,会被杨主编推荐给《北平晨报》,晨报发稿是有稿酬的,渐渐小河就写短故事和随笔,固定投稿给北平晨报社,在报社里成为小有名气的年轻女作家。她再去中华铁道报社,再没人叫她小河,常常招呼她“何女士”、“何才女”的混叫着。
三楼北平晨报社的编辑们,再见何凝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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