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树旁发现金正的自行车,却没见到人,只有东寺港水库里的水,浩浩荡荡,哪里有人影呢。
放自行车的路旁,有一条小路正通往水脚湾的村口,遥遥可看大槐树。几人顺着漫道的荒草,少人迹的小路寻下去,一直蜿蜒来到秀水娘家的老宅门前。
院墙前的竹篱院门,似有人动过的痕迹,又重新掩上却没有扣上。众人一片惊喜,先后拥进茅顶石墙的三间房里,房中的桌椅与床沿也有人坐过的痕迹,李致抢先进两头房间找寻,却对后面的李镇长和吕明东,摇摇头,示意没人。他们却不信,还是两头挤去往里瞧一瞧,希望李文秀此时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金满月没进去,看见他们纷纷出来,便明白人不在里面。她先行出院门,往后面竹林边的三座坟墓走去,冯子恒跟在她后面,五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秀水的坟前,坟上的草被用手拨过,墓碑前放着一小束野花,李文秀确定来过这里,有金正陪着,大伙儿放了心。
可是随着竹林两边寻找,却没见两人的身影,吕明东又焦急起来,“文秀倒底被带去了哪里?不会被人伤害了吧?”
金满月忙为自己哥哥正身,说:“我哥哥金正陪她一起,会照顾她安全。也许正往回走呢。”
李致也相信朋友金正能照顾妹妹,但是吕明东焦急,却絮叨着说:“如果往家走,这里只这一条路,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遇到人,他们却是去哪里了?”望向坡下一片白水茫茫的东寺港水库,那忧虑的神情,暗示着这一片水域,丢进一两个人都不会翻起大波来。大家对这一片水域,神秘而恐怖的传闻早就心生畏惧。
金满月敏感地觉得他在怀疑她哥哥,虽然她不能确定,看李宅的那个吓人架势,人人自危,都似有隐情,满月急着辩解:“有我哥哥在,文秀小姐必然是安全。可能是文秀自己想避开你们,”她停下,眼神在面前几个男人脸上逡巡,说:“其中一些人。”
自龙山镇闹女妖,以及法坛的那一夜,金满月对人心持有怀疑态度,对相信的人愈加信任,对一些居心叵测的大人,愈加觉得可疑,比如这位吕舅爷,他神情异样。
李镇长一心想要找到女儿,对吕明东这种不好的臆想非常反感,便说:“明东,你回县里吧?以后李家的事情和文秀,你都别管。我自己的女儿,我会照顾好,无需你凭添烦恼。”
吕明东因昨天的事,睡在印守堂的一间客房里,想起今昔往时的种种,反侧难眠,煎熬了一夜,过敏又加重了咳嗽,今天更是脸色憔悴。如今面对秀水的坟墓,他多年不曾敢来看上一眼,更是百感交集,一时伤心欲绝。咆啸道:“文秀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文秀是秀水的女儿,秀水的女儿也是我的。你将秀水抢去,连文秀也不留给我。”
李运佑觉得吕明东说话造次,顾虑到金满月在场,制止道:“你是长辈,孩子面前要注意分寸。”
“我救了秀水两次,第一次怀着李致,是我为她接生,那时她支撑不下去,就说如果她生产中死了,也要救活孩子,是男孩就交给我姐姐,如果是女孩就交给我,我养大了让她替她报答我的一片痴情。第二次怀秀秀时,我将她从龙山镇,连夜送到水脚湾,她也说无法报答我的恩情,说将她肚子里的女儿留给我。”吕明东因为这两日的情绪不稳,这时完全失控,一反常态,语无轮次起来。
“吕明东,你真疯了吗?难道你真对文秀有非份之想么?”李运佑顾不得这几个小辈在当场,已经发作起来:“你们这一家人,简直是疯了,我父亲好心收养你姐弟,让你姐姐嫁进李家,还收你做徒弟随他学医,竟然教出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人。所以你妻子,弟妹王氏疑心的没错——你果然移情在文秀身上,对她动了不该有的邪念么?所以王氏这次想用你姐姐害死秀水的方法,再害死文秀,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们死于污蔑之口?”
“我回去就休了王氏,这个狠毒的妇人,没人敢伤害文秀,文秀是秀水死后的化身,文秀替秀水活着,要一直活下去,要享受幸福与无限宠爱。秀水说文秀会替她报答我,文秀投生这个世间就是为了报答我对她的一片情深。”吕明东一不做,二不休,叫嚣着。
李运佑对面前这个疯子,真是气极了,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子,一个老拳挥过去,怒骂道:“吕明东,你真是没羞没臊,给我滚出龙山镇,像十八年前一样,永远不要再回来。”
吕明东从地上爬起来,鼻血流了满脸,面目狰狞,却还喋喋不休地说:“秀水死后,我再不回龙山镇,因为我不回来就可以假装她还活着,活在我心里。”他砰砰地拍着胸脯,力气之大,令人担心他拍出心肺来,痛心疾首地说:“秀秀一天一天长大,替她来看我,秀秀那么可爱,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更不能回龙山镇,因为我知道龙山镇就像是一个八卦阵,要困住我。秀秀也不能留下来,她要跟我离开龙山镇才会有活路。”
“疯了!疯了!这个人魔障了,简直丧心病逛!李致你赶紧找一盆水来,将他泼醒,或者将他扔进这水库里,好叫他清醒清醒。”李运佑又将他甩倒在地。
李致却在一边解劝:“爹,舅舅,还是找到文秀要害,她真胆小,一个人跑到外面。”
旁边的金满月,被这些大人的话惊呆住,她一直很尊敬李镇长,甚至于超过对印守堂里两位先生的尊敬,却眼见李镇长痛打一个疯掉的吕舅爷,而他们都在说着一些疯疯癫癫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