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人们过来时,周知事邀请大家中午去他家吃饭,热情地邀请了朱组长,特意说明已经请过赵部长了。
原来,李镇长与大夫人,还有金百业与金大娘,一大早上也来县城参加庙会,其实也是借着庙会大人们遇到各家熟人,新的一年里第一次见面,拱手作揖,相互道一声“给您拜年”或“新年好”,省却了一一登门拜年的麻烦,县内也没有同辈间上门拜年的习惯,都是晚辈上门给长辈拜年。
李镇长一家人汇合,舅舅吕明东陪着各处走动,并谢绝周知事的邀请,他们平时也没有太深交情,没必要突然加深,说是先受吕明东邀请去他家吃饭,下午时李家就回龙山镇,所以李家兄妹中午前与金家兄妹分手,金家一行人去周知事家。
周知事家午宴是一桌长辈,一桌晚辈,一桌女眷夫人们。
未出阁的闺女们是不能与爷们同桌吃饭,她们可不是陪酒的小姐,而是尊贵地呆在内堂用餐。讨论周家小姐与潘家的婚事,含羞带臊地取笑、玩闹。
潘五爷与儿子潘思荣当然在座,他两家现在可是亲家,互相吹捧,格外亲热。
郑伯川与他的儿子郑克双也在座。县教育局本应该算是周知事的下属,但是郑伯川相对独立傲气,恃才傲物,并不看周知事的脸色行事,他是省里派下来的,只是要顾及场面上的和谐,才要给周知事拜年。郑克双年纪尚轻,与周知事家长子周瑾齐同学,都是十六岁。这两个小子渐渐亲近起潘思荣,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欧阳笙庭和他儿子欧阳羽也在座。欧阳笙庭也是县里的文化名流,在县教育局挂副职,任教于县第一高等小学,周知事算是他大上级,多年两人的交情维持得一直很好。上一任教育局长章光昭病重请辞时,周知事上报让欧阳笙庭接任,不想省里指派下郑伯川,空降到他头上,他心里实再不服,也不甘心,私里向周知事诉苦。他本人并没有继承家父的行业,而是读书科举出身,反而是他儿子欧阳羽继承了欧阳春记的染布店。欧阳羽中等身材,长像平和,干练却并不油腔滑调,没有他父亲的那种文质彬彬,却给人一种稳定踏实的手艺人感觉,在四大染业作坊中欧阳少东的口碑很好,他有二十三、四岁了,现在尚未娶亲,据说是本人要求上进,一心跟着爷爷学做生意,要先立业,打算晚一点儿成家。
欧阳家不止来了父子俩,还有欧阳笙庭妹妹与李拱宸夫妇,欧阳家还真有晚婚的习俗,妹妹二十三岁才嫁人,李拱宸也已二十七了,去年刚搓和成亲。欧阳家与李镇长家倒是进了一层亲戚关系。
当然,今天的贵客是赵部长与朱组长,这可是上面派下来组建来安县国民党总部,并为下一步县公署改为县人民政府做铺垫,周知事能不能继续在原位,改称周县长,那就看这次改制的配合程度,还有与上级的关系,和国民党内部的信任。所以他积极与赵部长与朱组长处理好关系。
民国元年以来,县设团防总局,局董由县知事兼任,部分乡镇设有分局,团丁募本地人充任,经费自筹。民国六年,倪嗣冲的安武军一个大队到来安设防,团丁全部纳入安武军,并派一个中队驻古城镇。民国十五年,安武军解散。如今民国十六年,原团防总局已经撤消,如今县里没有武装力量保卫,赵部长与朱组此次不仅是要帮县里建立县国民党组织总部,还要重新建议由国民党控制的团防部局,现改为来安县人民自卫团。县公署将改为县国民政府,县知事改为县长,县武装将由县长兼任总团长,枪弹由上级发放,或分摊筹集。
赵部长与朱组长并不是一路的人,如踩跷跷板,哪一头重,哪一头轻,必须拎得清,搞不好两头都是得罪不起。
酒桌上不免提一些来安县的现状,周知事抱怨经费难筹,以前每年税收都是供应安武军的军粮军饷,县里并无节余;军阀在各乡镇又是抓壮丁,又是调关卡乱收费,如今县民都穷极了,拿不出钱粮来养军队。县公署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组建县人民自卫团呢?
赵部长是老军统出身,脑门上几道如刀刻般的川字纹,推说:“我此次来是帮助县里建设国民党总部,发展国民党员,并为建立县国民政府做准备,随时听从上面的指挥。关于招募与军饷的事应该由南京部分的朱组长负责。”这显然是小瞧朱组长年轻经历浅,故意为难他,周知事很快与赵部长站在同一条站线。
郑伯川局长与各位交谈后,对朱组长甚为赞赏,他看朱组长虽然年轻,不像军人出身的莽夫,他表面非常谦和有礼,内里非常务实际,头脑清醒,说话不浮夸,却是行动力敏捷之人,从言行就能看出本人处事想得远。自李镇长寿宴后,他与朱组长前后见过几次,郑局长这些年在县里,见过大阵仗、大世面,心里暗想,朱组长这是扮猪吃老虎,赵部长也周知事没准要栽在这年轻人手里。他渐渐倾向于朱组长,言辞方面也多支持,表态时也站在朱组长一边,逐渐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朱组长却说:“今天是参加周知事家宴,在家里不谈官事,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