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眼下若是按此照办,且不说能否成事,如若露出蛛丝马迹来给松峰山和那割鹿台,就凭现在的人手,如何能抵御?
看来正面拼杀不过,还是得使用暗杀的手段....
这位烟雨楼现任代副楼主走远了,宿州南这片山清水秀的所在而今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了,外头住着三百余口人的小村未被饥荒波及,所在又隐蔽,宿州州府所绘制的图志上甚至都没这村子,是一片无人空人,却未曾想是烟雨楼楼主余成营建了十余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烧山开荒开辟的地方。
狡兔三窟,若是父亲当初还能再多营建一窟,大概也就不用去松峰山去搏那九死一生的生机了罢。
余文昭想。
从江州出逃耗费了她三月时间,此前各处要道都有州军把守,对往来人等严加盘查,想要硬闯是万万行不通的,直至徽州宿州秋日绝收后,流窜过来数以万计的饥民,才让她与刘自在一行人得以与之背道而驰,出走江州。
然而出了江州后见到遍地饿殍,树皮草根都被扒拉干净,有人开始吃起观音土充饥,吃到最后腹鼓如孕妇,最后动弹不得,活活胀死。
余文昭与郑正刘自在一道去寻此地,粮食到半路上就吃完了,郑正用自己一条胳膊换来了半斗小米以供三人充饥,否则断然是走不到这儿的。
只是差最后几十里路程的时候,被砍了一条胳膊又没多少粮食入口的郑正倒下,死了,她和刘自在当时都没了气力给他哪怕是挖个小土坑容身,仅仅能用些枯草来盖住他尸首。
待到余文昭终是到了此地,命人去寻郑正尸首来妥善安葬了,却发现已被野狗啃食得七零八落,便竭尽所能收敛进棺椁中,再放上几件生前衣物,总好过衣冠冢。
而后她便在此住了,联络各地松峰山还没能拔除的烟雨楼据点,召集残余人手,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可谈何容易。
能与松峰山于江州双雄并立的烟雨楼不复存在,活下来的人在这和各地隐蔽处苟延残喘,是被江州官府通缉的逃犯,是所谓匪类余孽,是见不得光的人。
见不得光的人,想要和正风光无限还入了京城那位眼的松峰山,孰轻孰重,便是官府知晓了真相又如何,烟雨楼已不成气候,如若依照律法将松峰山查处了,又能有谁来替代维护江州江湖黑白两道秩序,只怕到时非但与松峰山勾结的江州将军不答应,到时连江州刺史也作为虎作伥,烟雨楼这点人手连拿捏一州二流门派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与江州州军相对。
余文昭只是一介女流,不是什么女侠仙子,更不是雄才伟略到能让烟雨楼复兴的奇女子,她只是在烟雨楼楼主余成宽厚羽翼庇护之下的滮湖采菱小娘,正要无忧无虑等到初长成的时候,等一个初看她时像个呆头鹅一样的少年郎来掀她的红盖头,就这么平平淡淡相濡以沫一辈子。
可她回不去了。
喜欢读书的吴叔死了,小时总把她扛肩上跑的赵叔也死了,千里迢迢赶来滮湖护卫湖心岛爱喝酒的张老爷子也死了,爹死了,他也死了,烟雨楼和栖山县张家上上下下的人,死得不剩几个了。
那晚滮湖的火烧得天地有如白昼,血将湖水都染红了,她一阖眼便能见到,湖水里烟雨楼弟子死不瞑目,睁大眼睛看她,然后便猛地从水里跃出来把她往湖水深处拽。
“你要为我们报仇!你要为我们报仇!”那半张脸连带着面骨都被一道可怖刀伤覆盖的人嘶吼道,还有湖底数不清的人游来,把她往更深处拽去,喊声渐渐整齐了,都是那句话。
你要为我们报仇。
而后她便沉溺下去,千百双水中的眼都看着她,带着期盼望她渐渐往湖底沉去,堕入一片黑暗中....
每次睡后惊醒,她都像一个行将溺死的人大口呼吸着。
余文昭不想让这些人就这么白白死了....或许只有让死不瞑目的人都安息,她才能真正睡一个安稳觉。
烟雨楼现在仅有百余名子弟....不,不止百余名,她望向一派祥和气象的小村,这儿的人与世隔绝,如若有人偶然闯进来,便会发现其中无一名老幼,都是二十余岁的干练青壮,而且无一女子。
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