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这种东西,一百多年前还很多,但现在只有在远离文明的西南、东南、圣森或者大荒原这样的地方才会出现。再强大的怪物,遇到装备完善的火枪手和法师们也就只有被消灭的份了。更别提现在是在战争前夕,恐怕就只有比较……那个……污秽的任务可以做了。”
“要是再过两天,关卡打开,倒是还能找一些商队护卫之类的工作;现在恐怕就不行了。”大叔补充道,“现在这种战争年代,所谓冒险者,其实就和狗差不多啦,给各种各样的不同势力打打黑工。一般人印象中自由的雇佣兵和冒险者,其实就和强盗小偷没有什么差别。而且,冒险者还很容易结仇,在路上还可能会被同行或者其他人截杀。女性冒险者就更……”
黛妮卡完全愣住了,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蕾芙站起身来,有些恼怒地随手一转手上的戒指,在修兰和杰特两人的脑门上放了一个沉默魔法;两个男人舌头一麻,便没能再往下说。
“两位阁下是在讲述常识呢,还是来吓唬新人的啊?诸位明明是靠着我的……呃,我家的公司赞助才能出来过冒险生活的,还非要装出一副冒险老手的样子,这不太合适吧。其实呢,冒险者的生活还是很自由、很有趣的,完全不像这些人说得那么夸张。”
听到同性的解说,黛妮卡松了口气;就在此时,沉默寡言的盗贼开口了:“也有危险,上个法师大意了。”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脸又变成了青色;蕾芙急忙又补充了一个沉默魔法。
“也不是完全不像啦,总之大多数时候不像,薇伦小姐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等到了德兰,我家的探险公司可以给你签订一份很好的契约,还可以附带帝国国家保险公司的保险……”
圣骑士急忙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有时候交叉成“x”字,有时候交叉成“o”字。蕾芙皱了皱眉头,一弹指,解开了几个人身上的沉默术:“子爵,你有什么事?”
“我想,我们还是赶紧表决结果吧,再让小姐你说下去,惊吓得就更严重了。”修兰严肃地回答。
“子爵?”黛妮卡悄悄问身边的杰特大叔。
“他的外号是子爵。修兰;迪马特尔这个名字听起来太正式了,所以我们一般都叫他子爵。”杰特解释道,“至于表决,就是对每种建议可以投出自己的一票,我们队伍则按照最高票数的结果来行动。”
蕾芙略带恼怒的瞪了修兰一眼,悻悻地道:“那么,表决吧。同意找帮派工作的竖起食指,同意找情报贩子的竖起中指,同意找军队的竖起无名指,同意各自分头打工的竖起小指。”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食指两根,中指四根,无名指一根,小指两根。见到这个结果,派克;塔普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找工作,剩下的人则开始讨论晚饭吃什么的问题。
“虽然我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旅行,但是总感觉更加迷茫了。冒险者就是这样的吗?”
――当天夜里,黛妮卡在信纸上写下这么一行字,作为日记的开头。
雕刻满了复杂装饰的红木桌摆在房间的正中,上面铺陈着一张反映了整个西方文明世界的庞大地图。夜幕已经落下,南方的首都伦尼沉浸在朦胧的深蓝色之中。浅蓝色光芒自房间角落的水晶中射出,照亮了这间密室的大多数阴暗角落。褐色短发的少女站在水平放置的大地图前,端详着上面犬牙交错的棋子。
“十二个师,四个民兵师……不,五个。要加上他们新招募的那个民兵师。”
邦妮;塞菲尔从旁边书桌上的象棋盒子里面拿出一枚白色的“兵”,摆在书写着“伦尼”的点旁边后,退开两步,继续端详棋盘。魔法水晶的幽暗光芒照在少女白净如东方瓷器的皮肤上,反射出冷艳的光泽。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地图的南部,扫过那条血红色的国境线以南的广大领土。七枚黑色的棋子,六枚摆在伦尼以北,一枚摆在帝国的最西南方,在那翡翠湾的港口。十枚白色的棋子,三枚摆在西南,五枚摆在东北,两枚摆在东南方向的群岛上。按照每个师团的战斗力,棋子里面有主教、有骑士、有税官,也有士兵。
“已经有第一、四、六、八、七、十总共六个正规军师宣布不支持临时议会……加上被挟裹的第四民兵师。六个加一个,对六个加四个。原来上届的和平内阁,已经这么不得人望了吗?”
真是棘手的局势啊,她想。
几乎整个儒洛克,都处在醒目的黑色棋子之下。现在他们领有局部的兵力优势,将忠于政府的军队切成了两段;他们还处在内线位置,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来往于被分割为两块区域的政府军之间。他们还拥有更加精锐的部队,在斯蒂尔堡前线常年和可怕的皇帝近卫军团作战的经验。战斗力的差异反映在棋子上:那六枚北方的黑色棋子里面,有两枚骑士、两枚主教和两枚兵。相对的,白色棋子里面,却有六枚是兵。
然而,这些精锐、强大而忠诚的“自由军”,已经背弃了他们应该守卫的民选政府。他们向溃败到了佛提堡的败军之将,前参谋会议主席拉德茨;戈瓦尔元帅表示支持,并否认临时议会和政府的合法性。
守卫北方国境的军人们,究竟在北方的前线看到了什么,能够让他们放弃对诸省联合政府的忠诚?或许伦尼的政府官僚和议员们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十分清楚。因为她来自后世,她可以看到后世的另外一个历史――在那些历史书上,书写着已经消失的一种可能性。
确实,政变已经过去一周了,事情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和她所知的历史截然不同;但前提条件却并未随历史的变化而消逝。
古斯塔夫;休;柯曼的皇家军团仍然存在,他们已经磨利了尖牙和利爪。皇家军团由皇帝的叔父迪瑞斯坦一手打造、遵循了洛伯伦;冯;费戈塔公爵制定的体制和战术、又在年轻皇帝的统合重组之后拥有了跨越时代的力量。绝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这支军队是启蒙时代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可能也是整个文明世界历史上有数的精兵――虽然他们最后的结局极为惨烈。
原本,这次政变将会失败,而主和派重新掌握政权。柯曼帝国历史上最强大的部队将会在下一年的春天攻克斯蒂尔堡,并在儒洛克共和国的领土内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整个自由军北方军区,并于66年秋天进逼伦尼城下。独立出来的野战炮兵、集中使用的魔法师部队、以旅为机动单位分进合击的战术……
大约,北方军区的军人们已经对这种未来有所预感了吧。
她思忖着,拿起一旁的报纸。那是一份三天前的《德兰时报》,用大篇幅标题写着“皇帝陛下对南方局势表示严重关切”,内容都是“皇帝陛下希望南方叛乱分子能够弃暗投明,拨乱反正”云云。
她知道东方的兵法有说,“最好的军事家,都是使用谋略的”。因为内乱的扩大,至少在明年春天,不,秋天以前,帝**都不会南下了。
“真是可笑的因果关系啊。仅仅一个政变的信号,就能让帝**南下;而存着可以“谋略胜利”的念头,却又让他们停止南下。历史上的谋略,果然从来都不是最优解……”
而她自己呢?身处于这个变局之中,她又能否找到历史的最优解?现在她已经不是旁观者,也不是记录者,而是一个当局者了。行动方案已经准备好了,只剩下“做”或者“不做”的两种选择。
“做,还是不做?”
少女掏出一枚金币,轻轻弹上半空。金币带着优美的弧度飞翔,旋转,最终坠落在地图上,撞倒了一个“骑士”棋子后停了下来。她看到镌刻着斜十字的那一面向上,笑了起来。百分之五十不是最优解,却也不是最差解。
邦妮用食指和中指挟起金币。在金币被从地图上移开的瞬间,她突然留意到,金币停留的位置,竟恰好是儒洛克共和国的首都肯格勒(kingrad)。一阵战栗划过她的脊梁,就好像计划已经被命运所窥破。
不会的,她这样对自己说。现在的局势,已经证明命运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宿命的存在,一切都只是几率而已。信念决定了力量,偶然性决定了必然性,而几率决定了整个世界。
从暗室的外面传来魔法咒语的吟诵声,门轻轻地滑开了,她的姐姐瑞丝;塞菲尔走了进来。
“你果然又在这里,邦妮。还没有做出决定吗?”
“不,已经做出了。”妹妹浅笑道,“虽然肯定不是最好的方案,但也不是最坏的。”
“真的?要去佛提堡,还是德兰?”瑞丝感兴趣地问,“或者我们一人去一处?”
“都不用。姐姐你留守在伦尼,而我去肯格勒。”
瑞丝走到地图旁边,拿起了那枚放在肯格勒位置上的骑士,端详了片刻后又重重放下。“肯格勒?为什么?以什么身份?”
“银行家会是不错的身份。你知道伦尼排行第六的克罗索兄弟银行吧?最近他们遇到了资金困难。我已经和他们接洽过了,我会入股他们的银行。他们的银行拥有不错的人脉和客户关系,和政府也有联系,是个相当理想的掩护身份。”金币在妹妹的指尖上旋转着,“钱,就是关键字了。一切政治问题都和经济问题相关,一切军事问题也都和经济问题相关。”
“我明白了,银行家确实不错。”瑞丝心有灵犀地笑了笑,“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排行第六的银行?因为这次政变后的挤兑,发生资金困难的银行不是还有很多家吗?”
“因为它各方面的条件最合适。以我们对这个时代金融市场的了解,恐怕并不能应付最前面的那几家银行……纯金的资本在这些巨鳄面前虽然不是小虾米,但是也不怎么多。经过各方面的考量之后,我决定还是用这家银行。”
“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以后。伦尼就拜托你了,别忘了每天都要打开心灵感应。我这里的资料和情报,你要是想看可以看看。”妹妹说着走出门去。她只告诉了姐姐挑选这家银行的一个原因,没有告诉她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因为最重要的原因,是在秘密组织“blood roses”的历史书上记载的。她不打算把这个原因告诉姐姐,因为未来的一切都还掩在淡淡的雾霭之中,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