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述白的建议,一下子将吸纳流民的举动上升了一个层次。
从安顿难民变成主动吸纳人才,如此一来从东灵到北璃的人,将不仅是无家可归的难民,还有那些对现有的朝政不满的士子。
这对曾经叛乱、人才流失的北璃来说,无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善举。
玉扶笑道:“好,就这么办。要时刻关注西昆的动向,不要让他们拿出更好的条件安抚难民。他们能做到的,我们要做得更好。”
“陛下,宁帝无德早失民心,倘若这场农民起义到最后真的改了东灵江山,咱们需早做准备啊。”
包太傅忽然提出这话,众人细思其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扶下意识看了顾述白一眼,觉得此刻提出这个问题并不适宜。
“太傅,朕明白你的意思。可东灵朝中内乱,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安抚百姓。说起来当权者无德而民间百姓揭竿而起,素来是正途。倘若那揭竿而起之人有才德,由他暂时治理东灵也未尝不可。”
包太傅微微颔首,“是,那老臣等这就将方才议定的种种政策拟了条陈出来,待陛下看过便可颁发圣旨晓谕东灵百姓。”
退出御书房后,天云破又和顾述白走到了一处。
“东灵发生内乱,顾将军如何作想?”
顾述白不知他是在试探还是什么,略思忖片刻,“宁帝无道,无论是朝堂政变还是民间起义,都是迟早的事。以有道易无道,自古天理循环。”
天云破笑道:“那万一起义的农民军同样无道呢?东灵内乱必致使百姓生灵涂炭,倘若有一天陛下决意挥师东灵,你愿意出征么?”
她要一统九州,对东灵和西昆动兵是迟早的事。
挥师东灵……让他去和那些昔日他带领的顾家军将士作战么?
饶是在离开东灵那一天他就预想到如今,可想到和自己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刀兵相向,他心中难免郁结。
顾述白不开口,天云破的笑意转为讽刺,“本官就知道,就算你人来了北璃,始终是个在东灵活了二十几年的东灵人。空有将才有什么用?也得在战场上用得上才行。”
他说着,一回头看到玉扶慢慢从御书房走出来,朝他微微摇头。
顾述白没有注意到玉扶的脚步声,反倒匆匆辞别了天云破,待他走后,玉扶不禁叹了一口气。
两人站在御书房外,看着顾述白近乎狼狈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让他摆脱对东灵与生俱来的情愫。可是欲速则不达,别逼他了。”
玉扶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惆怅还是无奈。
天云破深深看她一眼,“陛下不觉得自己对他太过仁慈了么?他是个男人,是战场杀伐的武将,本不该优柔寡断。陛下给了他优柔寡断的机会,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玉扶被说中心事,有些不悦,“大不了我日后不派他参与东灵的战场,我北璃武将众多,非让他去不可么?”
天云破忽然笑起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他的君主,而是一个无知的孩童。
玉扶在同龄女子中的确是难得的沉稳睿智,可碰上感情的事情,她还是个懵懂少女。
“好,那就不派他去,派顾酒歌还是顾温卿?他们心中对东灵就没有眷恋吗?没有哪个身居高位的将军是只能打西昆不能打东灵的,陛下,这么幼稚的话不该是你说的。”
天云破一甩衣袖,礼都没行就走了。
看他离开时的脚步又急又快,可见是真生气了。
玉扶叹了一口气,她并不反感天云破的无礼,反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在顾述白这件事上,或许她的处置真的有些幼稚。
人很难做到大公无私,她在旁的事情上都能摆正自己的心,唯独对着顾述白的时候——
她轻抚上心口的位置,那个位置不在正中,而是在胸腔靠左。
对着他,她的心总是偏的。
顾述白回到府中,顾酒歌等人听了严铮的话都十分担心,等着顾述白回来问他情况。
不想他回来得那么快。
“大哥,东灵农民起义是真的吗?短短的时间里,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顾述白神色不太好看,顾酒歌疑惑道:“大哥,你脸色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都发觉了他的异样,顾述白微微摇头,“没事。东灵的局面尚不明朗,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朝中已经议定开放政策接纳东灵的流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朝中随时都可能借着这个契机,发动对东灵的战争。
顾述白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他自己回了院子,只剩下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到底是怎么了?谁给他气受了不成?”
顾宜一脸莫名,顾相道:“要是说有人敢给大哥气受,那一定是那个天云破。他老是阴阳怪气的,对着小玉扶都敢无礼,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封他当太师!”
顾酒歌道:“别瞎猜了,大哥才不会被他一两句酸话气到。你们别去吵大哥,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三日后。
早朝,东灵传来新的消息。
“陛下所料不错,西昆果然也在开放边境城池接纳东灵流民。不过去的百姓不多,毕竟西昆和东灵是连年交战的敌国,百姓们一时不敢去也是有的。”
玉扶道:“那就尽快把我们的政策推广下去,让北璃边境的城池用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的政策晓谕东灵百姓。”
陈景行禀道:“回陛下,据探子回报,东灵朝中那位殷首辅病逝,丹阳长公主也殉情而亡。如今东灵朝堂人心惶惶,无人主持大局,更没有堪当大任的将才能够统兵镇压农民起义。”
“什么?殷朔死了?”
玉扶眉头一蹙,她对殷朔很了解,他年纪轻轻向来无病无灾,怎么会好端端就病逝了?
丹阳长公主殉情而亡……
不对,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玉扶道:“可知道是因为什么病死的?”
陈景行拱手道:“回陛下,我们离开东灵的时候,殷朔就被关押在府中不得外出。据传他是因为畏罪,加上老丞相病逝的伤痛积郁成疾而死。如今东灵朝中已为他和丹阳长公主共同发丧,应该不会有假。”
玉扶听着只觉得处处是假。
殷朔一生做过的荒唐不道之事太多了,不过是杀了一个御前的宫人,即便定罪也罪不至死,怎么可能使殷朔畏罪成疾?
为老丞相病逝而伤痛积郁成疾,这更是荒谬。
他向来无情,对殷姬媱这个亲生妹妹尚且可以舍弃,又会对他的父亲有多少情意?
玉扶冷声道:“殷朔病逝这件事,可能和农民起义有关系。再派人好好去调查,最好能亲眼看到他的尸首。”
陈景行一愣,“陛下说和农民起义有关系是何意?”
“朕怀疑起义军的头领,那个神秘的年轻男子就是殷朔。”
众臣不禁议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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