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奢望地望着照进来的那一抹光束,带着点飘进来的雪花,但只是一瞬,门又被关上了。
林半夏坐在床上,低头,把两只小手放在床被上,翻开一小截袖口,才看到了缠着自己手腕的白色纱布,她把眸子微微睁大一些,研究着手腕上的纱布,似乎在想从哪个角度能偷偷翻看到纱布底下的伤口。
她想,那几道伤口,应该会很丑很吓人。
因为她慢慢地记起来,当时被韩将的人关押时,起初他们并没有限制自己的手脚,她便把他们端进来的饭碗摔破了,拿着尖锐的瓷碗碎片割破手腕,但是她力气不大,割得歪歪斜斜的,伤口时而深时而浅,很痛,痛得眼泪一直流。
她当时就想,要是有一把刀多好,一刀下去,就不用承受这样凌迟的疼痛。
但是她血流了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他们给她止了血,又把她双手双脚捆了起来,不过林半夏偷偷藏了一小块碎片,于是又在被捆着双手的情况下,艰难地割破了几次手腕,她流了很多血,但是并没有割中要害,倒是疼得咬紧嘴唇一直流泪。
之后没多久,她手上的那块碎片被东临人收走了,她又开始想还能怎么自杀。
她想到了咬舌自尽。
她真的把舌尖咬破了,却疼得抑制不住地惨叫哭泣,于是,在之后的两日里,她几乎是被东临人严加看管着,不给她一点自杀的机会。
但是那个时候想的是她一定会死,所以怎么弄伤自己,她都不害怕。
而此时此刻,她清清醒醒的活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她自己都不知道变成了多丑的样子,但是何若槿一定看过了吧。
想到这里,林半夏心里头就阴郁得散不开。
好像被一团灰黑色的雾气狠狠缚着胸腔,疼得连脉络都舒展不开。
不多时,何若槿端了一碗药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林半夏在打量着自己的手腕,何若槿盯着那一幕看了看,终于是刺眼的眯了眯眼眸,朝她走过去,温声道:“等回了北城,我让太医帮你治好伤口,一定不会留疤的。”
林半夏慢半拍地回神过来,松开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点了头,然后接过了何若槿端过来的药,也没有问何若槿这是什么药,便慢吞吞的喝下去了。
“半夏……对不起。”何若槿缓缓地开口说,是因为他自己也明白,他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他做了就是做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上就是他再一次放弃了她。
他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任何理由都不能是他可以辩解的理由,于是他除了跟林半夏道歉,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林半夏就坐在床上,静静地喝完了药,把碗还给他,然后平静地说,“没关系。”
她声音依旧温软,却又沙哑,好像平静无澜的死水,没了生气,也一点起伏都找不到。
她说没关系,也并不是哄着何若槿,而是真的觉得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