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风中,穿着一身便装的张之洞与桑治平一同来到了蛇山顶,虽说到了武昌已有半月,但这还是张之洞第一次走出城外,还从没有到过这里来。”
张之洞回过头来问桑治平。
“我欲整顿善后局,以谋财利,仲子以为如何?”
“整顿善后局亦无不可,自发乱起,善后局便为鄂省地方半独立之财政机构,若能加以整顿,必可为督府用,使善后局专为湖北地方之用,倒可有一番作为。”
桑治平的赞同,让张之洞点点头,先前他想整顿善后局,所为不过只是增加湖北收入,而桑治平却更进一步,令善后局成为湖北,更准确的来说是他这位湖广总督直接掌握的“藩库”。
“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仲子,你帮我好好谋划谋划,看看这事怎么办?”
张之洞抚着桑治平的双肩长叹道。
“仲子,虽说现在幕中幕友数十人,可最终还是要靠你啊!”
他的这声叹息,说的倒是实话,虽说督粤期间结识且培养了些许人才,但那些人才大都是东南之人,与李鸿章等人联系颇深,那样的人,可用却又不敢信用,至于可信用的却大都不通洋务,想到这,他不禁又想到已经被自己冷落了半月的唐浩然,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干什么,若是真有才学的话……但转念一想,尚未解决的现实问题仍让张之洞一副愁眉不展。
过去那些京师清流朋友们,自以为天下事事事关心,但就是不谈生财获利之事,几乎所有的清流都认为言利非君子之所为。自出仕地方之后的张之洞方才真正明白,天下实事的兴办莫不是建筑在财力的基础上,而其最终目的又莫不落脚在利益二字上。不谈财、不言利就不能有芸芸众生的安居乐业,也不能有国家的强大兴盛。就拿眼下来说,若没有银钱,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不能付诸实现。
至于整顿善后局,按幕府中诸人核算,所增者不过几万两至多十几万两银子,那点银子又如何能成事?没有银钱则一切新举措都将半途而废,李合肥为何同意铁厂移于鄂省?莫非他早就料到这一点?
就在张之洞最为苦恼的时候,唐浩然却来到总督签押房。
“香帅。”
如其它人一般,唐浩然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张之洞身为制军,可称作大帅。字香涛,按这时官场的惯例是可以称为香帅的。但对于文人出身而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总督,人们通常还是不称他为帅,人们只是将几位立有军功的总督称为某帅,时下最有名的几大帅就是曾做过两广、现任两江总督的岘帅刘坤一,曾任两江总督的九帅曾国荃,署理过两江总督的雪帅彭玉麟,等等诸人,在内心里张之洞虽十分羡慕这种称呼,但比起刘、曾、彭等人,他自知还比不上。可是,有人这样叫他了,他心里还是极为得意,上有所好,下边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喊了起来了,而这称谓便从广东一路跟到了湖北。
“子然。”
自到了武昌后,便没再见到唐浩然的张之洞,再见唐浩然时,相比于上次,这次却顺眼多了,其不单换上了一身马褂,头上也戴了假辫子,瞧起来也像那回事了。
“子然,来到武昌后,可还习惯?”
心知冷落其半月有余的张之洞关切的问道。
“回香帅,一切尚且习惯,毕竟浩然祖上也是世居于武昌!”
“嗯,习惯便好,习惯便好。”
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相貌清秀的唐浩然,张之洞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已经吩咐他人,若是有机会,定会为你寻得祖家,你且管在我这安心住下!”
虽看似安慰,可听在唐浩然耳中,却是暗叫道“果然”,幸好自己猜了出来,要不然没准真给边缘化了。
“子然,你那本书写的如何了?”
面对张之洞的询问,唐浩然自然是没有隐瞒,将书已完稿已交给辜鸿铭代为润色的事一一告知,最后甚至还特意请张之洞代为审阅,对此,张之洞自然没的拒绝,包括书稿定名一事亦一一告知,待两人就书稿聊了一会手,唐浩然还是把话题引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香帅,虽说浩然初返国朝,对国朝诸事皆是无知,不过这两天于坊间,倒也听到了一些事情,于坊间听说,此次香帅的督鄂所办一为铁路、二为洋务,他人皆言最后香帅恐铩羽而归。”
“你这话是在那听说的?”
张之洞目光锐利地望着唐浩然。
“不过只是市井流言而已,不过于浩然看来,虽是市井愚夫之言,但却也未见没有几分道理!”
“嗯!”
双眼猛的一睁,张之洞强压下内心的怒意说道,
“唐子然,你好好给老夫说来听听,那几分道理,到底在何处!”
此时张之洞连称唐浩然的语气也变了,可唐浩然却像是未知未觉似的,看着张之洞吐出一句话来。
“银钱,财税乃庶政之源,若无银钱,香帅如何修铁路、办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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