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沉静下来,微微抿唇,生生咽下原本要说出的话语。自己选择,自己承担。这条规则对于她本身也是完全一样。
上善若水,可以育生,也可以溺杀;焚寂如火,可以毁灭,也可以创造……在可以望见未来的她,一念之中,已是无数条道路展现在脚下。太多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所被弱化的有控制力,也有决断力。
一只猫若是无痛无灾,享尽天年,其寿命大约是七八年,而若是放任自流,她这具躯体所能活的时间,未必能超过五年。到得与剑圣之约完成,所余的承诺结束,执念消散,再无支持的可能。
避死延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要这猫儿不冷不饿更不死,也很简单,在其寿命将终的时候,抽出灵魂,再找一个躯体,抹去原本的灵魂印记,将这只猫的灵魂灌注进去……这个办法可以反复使用,只要她不死,这只猫就可以依附着她永远活下去。
可是,她已经倦了一次又一次的重来。原本可以让她提起兴致的求道,天书在手,即便不理会,也无时无刻不在解析规则、收录未知,想要知道,只要阅读就可以,全无挑战的难度和惊喜的感觉……活着已经是无聊,死后无休止的斗争更让人厌倦。
所以,收养了,然后呢,在自己临死之前,将之托付出去,还是直接一剑杀掉,生死与共?
满溢的恶似欲从胸中流出,猫也好,人也好,凭什么在她难受的时候,依然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活着,维持着这充满虚假的世界?她的痛苦,他们没有资格分担,就像他们总是只看见别人在“笑”,却看不见“快乐”。而他们也只会用泪水来判断苦痛,于是不会哭的步惊云就成了异类,而总是笑的她所得到的就是不想要却满承的讨好。
他们可知道,惟有那种希望与失望间徘徊的无奈,才可以让她稍露笑颜,生出绝不如此的斗志?
而她也真的未曾多做,只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将所谓的命运给予那么一小点改变……
一个冷峻的声音却在问,亲手赋予的开始,也必须亲手赋予终结,她可能将过往的原则悉数摒弃,承受将另外一条生命永远留在身边的责任和……麻烦?死就是死,要什么陪葬品?无论是人是猫,想一想或会很有趣,真做起来,只会在理性的时候鄙薄感性的无聊。就算是那个家伙,再如何想杀掉,也没有生出过同归于尽的念头,生是和许多人在一起的事,死亡却只是一个人的事。
她可以将这个世界视作游戏场,将其中的生灵随意玩弄,但可做好了承担相应的因果,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一直纠缠至末日的准备?
规则之内,神可以不死,却不能不老。而她可以不死,也能不老,只要,她肯和这世界共存亡。
就像在天下会中一样,她的地位超然,天命像雄霸一样宠爱她,只要她不触犯某些根本,不言离开,她就可以随心所欲……
如果她这样做了,那么无疑,最是轻松,也最能迎合那些期许的人或者……非人。但,只是这样一想,就是从每个毛孔都透出的反感,虽然不知道想去往何处,可是,总是,不想留下来……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停留在一个地方!
“就,顺其自然吧,现在这个样子,若是不管也是活下不去。总要先治好了伤,我会照顾它……”徐徐微笑。就算尽在咫尺,也不会知道一个呼吸之间,她转过多少念头,推演过多少未来,炸裂的思绪如烟花绽放,超负荷的运转和计算,本能和理智交替,最终做出了同一个选择——最有利自身想要的,最能展望长远的,最符合秦霜这个身份的——“然后,留下,还是离开,随它自择……”
将想要展开书卷,欣赏众生被所谓宿命的绞索所不断勒紧的无助的*重新埋藏在理智与平和之下,也将自己半步踏入世界命运长河的脚步收回。即便拥有世人无法想象的能力,依然能够克制,不去随意改变,不去强行挽留。行走在世界的边缘,安静地旁观众生百态,不傲慢不悲悯,不亵渎死亡,不轻慢生命,即使是一只猫,也给予其应有的自主,不染俗尘,也……不近人情。
一如当初,就像留存着他们印象中的秦霜。
在她暂时还会留在这里,维持当初,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最优的做法。
不是伪装,只是将本性压制一部分,表现一部分。就像剪裁得体的衣服,示人美好的身段,而将缺陷巧妙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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