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站在临街的酒楼二层,聂风透过窗栏,眺着下边的街景。街上依旧是行人往来的繁华,但空气中仿佛多了几丝不安的躁动。
三日转瞬即逝,所有的追兵陡然消失无踪,仿佛一切皆按照某种安排按部就班地进行,而之前的铺陈也是为了此刻——无双城少城主独孤鸣迎娶少夫人的良辰吉日。
喜庆之中透出阴谋与杀机,欢乐场景背后是步步算计。明月,还是梦,今日便可一见分晓。
那么,下一步呢?
若明月不是梦?若梦是明月?
这是一场游戏,又并非只是游戏。
见识过城外的空无,城中的一切越显得真实越叫人心惊畏惧,这种感知的错乱,便是心志再坚定,也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会否永远困在这个在虚空中单独存在的孤城的恐慌。
幸好,每每在聂风生出对自身与外界的怀疑时,秦霜总会及时用一句话,或者仅仅一个微笑便抚平他的不安。便是没有表示,无论带着什么表情,都叫人想着就这样看着就生出一种天塌下来也无碍的宁定。有她在的地方,便是身处九幽地狱,亦会叫人生出一定能够脱身的希望与信心。
只是,她对他的关切,叫聂风明白,在幻境的世界里,他视她为惟一不可动摇的真实,她亦将他的重要置于此间的一切之上。
在你心中,我也可以在某个时刻,重过整个世界吗?
这样的念头一泛起,就像触及某种禁忌一般,立刻被聂风牢牢压下。
只是,此时此地,罢了。
秦霜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极可靠,亦不会半途而废。但即便是对着一手抚养她长大的雄霸,她亦从不肯承诺未来,她只活在当下,亦只肯给人现在……这样的人,无论男女,可以交付信心却不能交托情感。因为相聚,对他们而言,只是短暂的邂逅,离别才是注定的永恒。
如果真的喜欢了,谁又会愿意将身心悉数交给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呢?
冰心中映出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聂风收拢思绪,调整笑容,转过头……
聂风身上穿的是三日前在衣铺中定制的连身玄衣,领间袖边用金线绣着数道宛若流动的风一般的饰纹,并不十分贴身,只是收腰敛衽,完全衬出他肩宽腰细的绝好身材。自落地铜镜中看见自己的新形象,爱美是人之本能,便是聂风从不以自己的容色为荣,也从不喜对他人以貌取之,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精神亦是一振。
走出来时,秦霜打量中隐含的欣赏,亦让聂风不禁有些脸红,原本以为秦霜所说能穿得出去的衣服,不知取向该是如何地精致奢华,完全想不到如此简洁素朴,效果却是非比寻常。
只是秦霜的欣赏只是欣赏,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便是她若有所思之余的挑眉浅笑,似乎想要说什么,也终于只是抿唇一笑,让聂风有些轻松,又微感失落,更恍然顿悟,这么多年,她的清瞳中映过他的影子无数次,惟有这一次,才是她首度认真端详他的外表。
过往,都不过是情景所需,只是单纯地看,和看花看树看天别无二致,至多有时也是为了达意,但绝无传情的可能。不止是对他,她对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就算是丑如鬼虎,她的目光也不曾有所变化。
她并非不懂得美丑,秦霜的衣饰还有日常所用器物,并不刻意追求奢侈,但无一件不自然就现出雅致精美的偏好。只是她对人,更看本性,而外表的美丑,在未到触及她内心的时候,全部只是一个概念。
她是曾赞过他的相貌,但是从在江湖上获得那个天下第一美男的无聊头衔后,因为别人都那般说,所以她随口引用,毫无诚意。他是否名副其实,她既未想过,更不在意。他人,在她心中太难占据位置,外表如何,更对她没有影响,她自然不会施舍半分心思。
在面对无双夫人所安排给他们必要列席的一出大戏中,她终于打叠精神,对他的外表分出关注。用亦要更衣的理由,让他先行一步在此等候。对他,她都有所要求,那么她本身,会如何盛装出场?
一念及此,等待的忐忑中,也有了十分期待。
但无论聂风想象力再丰富,也未曾想到会看见这样的秦霜。
隐隐反射着冰蓝光芒的月白袍服上用银丝绣着若隐若现的蟠龙云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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