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夜无比宁静,天已入秋,月朗星稀,凉风习习,正好入睡。
容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窗前泻下一片清辉,越发显得屋内角落之处幽深莫名。她不敢睡,噩梦没有以前发的那样频繁,但心里仍是怕的。若有小环在身边,倒可以睡个好觉了。
长夜寂寥,正好胡思乱想。她的心中闪过许多场面,有六郎的,没有六郎的;有大哥的,没有大哥的。她的心中缓缓渗出些许苦意,六郎痛苦的眸子恍若浮在夜空中,那眸中,有自己决绝的背影!
六郎,缘已至此,只好放下!
过往甜蜜的、心酸的种种自容娘心中漫过,一时五味杂陈,似打翻了调味碟子一般,不辨酸甜苦辣。
容娘轻轻的拭去眼角泪水,久躺无聊,她蹑手蹑脚起床倒茶水喝。那茶水涩重,瞬时让她头脑清醒无比。容娘叹了一口气,摸索着坐下。谁料那竹椅咯吱咯吱的,在黑夜之中十分突兀。一时,容娘的身子僵硬。
果然,隔壁的灯亮了。须臾,门外便传来了大哥的声音:“容娘,出来。”
守中于声响十分敏觉,每每容娘半夜辗转,他那边听得十分清楚。
容娘有些无奈的起身,随意系了裙子,披上衣裳,躲在门后将门开了小许,伸出脑袋道:“大哥,无事。我口渴了,才刚吃茶呢。”
月色无边,淡淡光辉照在守中的背上,描绘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
容娘瞧不见他的神色,却见他手一伸,递过来一样物事:“压在枕边,可以安神。”
静夜中守中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似是睡梦中醒过来的模样。
容娘不明所以。迟疑的接过,双手一摸,又是一柄匕首!
“我不要!”
容娘便似触及炭火一般。慌忙要将匕首塞回给守中。守中却顺势抓住她的手,用大手包裹了她的手。不容她回绝。
“这是我初入营时,阿爷与我的。”
容娘听了,心中更加惧怕。跟随他那么多年,不知上面沾了多少鲜血,多少魂魄曾经缠绕过这匕首的锋刃呢!容娘想起先前那把匕首,扎入那黑衣人的那一刻,刃尖刺入皮肉的感觉无法描摹。却带来深入骨髓的惧怕。
“我不要!”容娘再此拒绝,因为恐惧,因为守中的强硬,她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哭腔。
守中轻笑。道:“你怕什么,原不曾用过。——初次杀敌,我用来放在枕边,很管用。”
容娘顿住,一丝奇异的感觉浮上。她不由问道:“大哥也怕么?”
月色如银,照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小脸如玉般莹彻,两只眼睛便似黑宝石般亮晶晶的,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守中将匕首塞给容娘。抚了抚她的发,推她回去,道:“去睡。”他轻轻将门带上,嘱咐容娘闩门。
容娘无奈地回房,想起大哥方才的话,她不由在黑暗中抿嘴笑了。大哥,竟然也会害怕么?
她当真将匕首搁在枕边,静静的躺了下来。匕首便在她的脸颊边,幽幽的散发着一股味道。容娘怀疑的嗅了嗅,却不是血腥味,而是……!
黑夜中,容娘的身子瞬时滚烫,她退至床的里侧,离那匕首远远的。然而那股气味竟然如影相随,不论多远,仍浓郁得像多年的醇酒一般,将她牢牢包裹!
那是,守中的体味!这柄匕首想必是他珍爱之物,随身携带久了,自然与他的体味相融。
容娘捂了双眼,却忘了黑夜之中并无人能看见自己的窘迫。然而这些日子相处的点滴太过鲜明,捂了眼睛,却在心中一一展开。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浑然忘了害怕。
及至半夜,她果然入睡了,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容娘睁眼,却发现天色大亮,竟然误了起床的时辰!她匆匆穿了衣裳,草草挽了髻,洗漱一番,便要去厨下做饭。门一开,隔壁守中的声音传来:“进来。”
容娘有些忐忑地走进,却发现守中端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一些粥点。容娘呐呐喊了声大哥,颇为自己的晚起羞愧。
守中朝桌上抬了抬下颌,道:“我叫店家去街上买来的,随意用些好赶路。”
容娘轻声应了一声,坐下用饭。守中却已用过,静静的坐在一旁。容娘不敢抬头,匆匆吃了,便欲起身。
“再吃一碗粥。”
耳边传来守中的吩咐,容娘无奈,只得坐下,重又吃粥。吃了半碗,早起的肠胃饱满,不欲多吃。她悄悄的抬眼看了一眼守中,那人似有感知,侧脸看了过来。容娘欲言,那人却道:“多吃些,你太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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