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亦论功行赏。徐守中一介平民,剿匪有功,赏银一百两,赏田二百亩,赐官翊麾校尉。
翊麾校尉,从七品,阶官也。未有实缺,既是虚职。
新任的从七品翊麾校尉在哪里呢?
从合肥往南,坎坷的官道上,一辆驴车慢慢悠悠,似是闲庭信步般,走一步,歇一步,吃两口路边的青草,喝一口渠中的清水。赶路的车夫也不挥鞭,懒懒洋洋的随着驴车的晃荡打着瞌睡。
驴车的前后各有马两匹,马上是百无聊赖的合肥县衙吏,他四人奉了上头之令,将车上的人解往临安。王观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看前方隐隐有市镇,心道,终于可以歇息一会儿了。这一路,却是比任何一次押解都要闲,都要无聊。皆因车中之人。是小郡王千叮万嘱要好好侍候的人,不得有些许怠慢。
哪有如此押解犯人的?
王观察郁郁,催马前行。
前方有皂衣衙吏来迎,王观察一振,以为事情有变。不料来人与他耳语几声,王观察张大嘴巴,却忘了闭上。半响,他回头朝那几个兄弟挥手道:“回吧!”
王观察来到驴车前面,哈腰道:“徐大人,小人差使已了。这便回去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车夫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看。十分不解。里头却道:“王观察好走,到合肥县时还请将我那两个仆人放出来。”
王观察一激灵,马鞭一挥,踏踏去了。
车中有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大哥。可是无事了?”
“嗯,你可放心了。”醇厚的男声隐藏笑意,正是徐守中。
容娘轻轻的揭起车帘,外头郁郁葱葱,微风吹拂,正是凉爽宜人。她回头瞧了徐守中一眼,后者正靠在厚厚的褥子上,神态闲适,狭长的双目眯着。却是在看她。
容娘脸上一烫,便侧脸去瞧车外。
天色渐晚,守中决定在镇上落脚。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十分落魄,房舍矮小,被褥粗糙。也不提供伙食。好在店家甚是热情,一应要求,尽皆答应。
容娘稍稍收拾了一下,便来到厨房。店家应她的要求买了一条鱼,两样菜蔬,几颗鸡蛋是店家给的。容娘先将药煎好,方才洗菜做饭。
旅途劳顿,容娘做了菜羹鱼汤,蒸了蛋,凉拌茭白。她留了一大碗饭菜与车夫,便借了店家托盘,将余剩的饭食端往守中处。守中大约是沐浴一番,长发尚且垂在身后,一身靛蓝直缀,竟然也有一番风姿!
容娘放下托盘,取了帕子,替守中抹发。这些日子皆是如此,他伤势未愈,自己勉强沐浴,擦干头发这类事情,皆是交与容娘。
守中身上的男子气息太过浓郁,容娘有些许的分心,手头动作渐渐缓了下来。
守中的脊背僵了一僵,须臾,他沉声道:“过来。”
容娘诧异,不知何事,只得将发丝放下,绕了过去。谁料她不过绕到守中身侧,一只大手便将她捞了过去。
她的腰细,不过盈盈一握,他心里头长叹,两只握惯刀枪的手却将那条小蛮腰紧紧握了,那双小兽般清澈的眼睛却垂了下去,只看得见她耳畔的一抹潮红。
他心中一漾,伸手轻轻将她的小脸抬起。小娘子羞涩,欲转过脸去,然他的手那般有力,自然逆转不过。
“大哥!”虽是嗔怪,却如呢喃。娇艳的粉唇那般润泽,竟似勾人心魄!
婢女们依次端上菜肴来,满满当当便摆满了一桌子。有凉菜四品:酸甜黄瓜,川汁鸭掌,酱汁鸭肫,凉拌豆生。黄瓜翠绿,豆生嫩黄,酱菜透亮,四样凉菜便生生让人口舌生津。
娥娘眼睛闪过得色,道:“玉娘不知。那丰乐楼的橙酿蟹必取黄熟带顶大橙子,截顶去瓤,留少许汁液,再将蟹肉、蟹黄、蟹油酿入橙盅,装入小甑,以酒、水、醋蒸熟,拌些许盐,气味…,诶,鲜香使人醉呢!”
玉娘闻听,十分向往,便追问洗手蟹的由来。
“洗手蟹,便是将生蟹剁碎,以麻油先熬熟,待冷却,并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俱为末,再加葱、盐、醋共十味,入蟹内拌匀,即可食用。”
婉娘叹了口气,拨了拨面前的油炸螃蟹:“容娘手艺甚好,只是可惜了这螃蟹哩!”
玉娘听了半日临安美食,再看看容娘做的菜肴,还是觉得眼前的美食亲切些,遂夹了筷蹄膀,吃过方道:“阿姐做的菜甚美味哩。五姐说的好临安菜,哪日做了来给玉娘尝尝可好?我馋着呢。”
一句话堵住了娥娘,她哪会做甚临安菜,向来便嫌弃那厨房油污之地,连进都不进去的哩。
“却是作料难寻,有机会便做与玉娘尝尝。”娥娘的脸上便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