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闲坐。她娘去街上卖些零碎,并未在家。娇儿喊了声爹,又将家中收拾了一遍,悄悄将些铜钱搁置在娘的枕头底下,方告辞回去。
张宅里头,正是鸡犬不宁。张炳才与卞氏再战,张炳才吃亏在口角不利,不能行动,竟被那卞氏死死吃住,反被骂得气急败坏,面上涨的通红。
“你……,你这个贱人,我今日不与你说,你自己做下的蠢事,自己去了结。了结完了,滚回你卞家去!”
张炳才坐在椅上呼喝,神色狠厉。
那卞氏倒不急不忙,笑吟吟道:“要我回卞家也可。只你张家将占用我的嫁妆赔与我,写张和离书,明儿我便回去。”
她那细长的眉眼一笑,得意十分,又道:“你当我稀罕你这个独腿儿么?半年了,你不敢出门,不就是怕被人耻笑?你也知羞!我羞甚哩,便是回趟娘家,姐妹们也要笑我是独腿娘子。离了你,我另找个去,过我的快活日子!”
此时刚好娇儿进来,张炳才搁下心中气愤,问道:“徐家可答应?”
娇儿福了一福,只说并未进得徐府的门,已托婆子将话带进去了。
张炳才绝望的跌进椅中,须臾,他双手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大腿,十分痛苦的模样。若非他断了一条腿,心中颓废,又怎会听任卞氏掌了家事,做下此等惊人之事来?若放在往日,他自然不当一回事,但如今他晓得那废他腿之人的身份,他又怎敢去老虎身上拔须!莫非,此回自己竟要再去一条腿?
卞氏见他自残,只在一旁冷笑,并不相劝。娇儿见了,终究心软,忙上前抱住张炳才双手,柔声安抚。
卞氏虽嫌弃张炳才残疾,却见不得他二人如此亲密模样。她眼睛一眯,凶相毕露,衣袖捋起,上前一把抓住娇儿青丝,反手扇了几个耳光,口中兀自骂道:“你这个假惺惺的贱人,若非你当日放走那徐家的贱货,如何会有郎君今日?你日日念的甚经,装的甚菩萨?莫非我便是那恶人,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头,做的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卞氏愈说,心中恶气愈盛。她蓄的好长指甲,尖端如钩,恁的吓人。如今她用那尖长的指甲狠狠的往娇儿脸上身上柔软处招呼,直将娇儿抓挠得遍体伤痕。娇儿也不回避,用手护了头脸,任由卞氏施威。
张炳才挣扎站起,去拉卞氏,反被卞氏反手甩开。他怒喝道:“你疯了,与她何干!你若再不住手,我便将你交出去,让你一人去顶罪!”
卞氏听了,反回头得意笑道:“我顶罪?我伯父乃兵部侍郎,堂堂朝中三品官员,我堂姐更是右仆射府上新妇,谁敢动我?你如此胆小如鼠,也配称郎君!”
张炳才冷笑不已,他趁卞氏说话之际,猛的将她一推,拉了娇儿起来,护在怀中。那卞氏气盛,便欲重来,被张炳才顺手用一旁的拐杖抵住,她怕张炳才下狠手,只得恨恨去了。
看官如今晓得,卞氏为何如此猖狂,皆应她仗着身后有依仗,气势太盛罢了。可她不知晓的是,张炳才的那一条腿,是何人所卸?自张炳才知晓赵东楼身份,他不敢声张,只说时运不济,自己不慎跌断了腿。桂儿两个知情的小厮,已被他卖得远远的。娇儿温顺,自然闭口不言。谁料,卞氏竟做出如此猖狂的事情出来!
张炳才心道,罢了,到时将这恶婆娘推出去,也好泄一泄她的嚣张气势。
他在这头如此盘算,容娘那头却在为娇儿冥思苦想,恨不得立时想个法子来,接了娇儿出来方好。她反复嚼味娇儿的话语,心中越发疑惑。
腿脚不便?八斤说得甚么,断他一条腿仍嫌不够?容娘脑中念头一闪,顿时明白张炳才定是被废了一条腿!此事不是大哥便是赵东楼,但,既如此,张炳才如何敢再来惹事?容娘一线一线的捋下来,心中已然明了,是那卞氏!狠毒的卞氏!
容娘这厢明白,那边靖哥儿端坐在椅上,十分好奇地看他爹安排庶务。
“此事需速速了断,给那几个恶仆吃点苦头,叫他们去衙门自首,将背后指使交代清楚。纵是那卞侍郎有意照顾,也叫他措手不及。衙门里头,卢管事去给知县递句话,若不秉公处理,卧牛岗上那些个匪徒手中的刀枪之事,他最好能说的明白。”
那边高九郎处也已接到信息,高九郎冷笑几声,与刘虞城做了些布置。
刘虞城有些担心,道:“那卞氏的堂伯,乃是兵部侍郎,投靠的右仆射,如今正是当权。只怕……。”
高九郎清眉俊眼,素来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嘲意,道:“不必怕他,小郡王今晚不到,明日一早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