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轮到葛崖儿上场作证,他抖索着跪了,嗑了头。
“你可曾受徐府逼迫,低价卖房?”
葛崖儿抖啊抖,佝偻着身子,半天未发一语。
张炳才甚是不耐烦,竟然提脚欲踢。站在知县侧面的李师爷瞧见,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刘管事听见,忙将他拉了回来。
罗知县提高了声音,再次发话:“到底有无,速速回来?”
葛崖儿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眼神闪烁,口唇颤抖着道:“确是…确是…受了徐府所迫。”
后头臭水塘那几家不依了,有骂他忘恩互义的,有骂他胡诌的,有骂他惯做的小偷小摸,说话断不可信的,也有人说从未听他露过半点口风,定是如老倌一样被人收买过的……。
罗知县将惊木一拍,众人闭了嘴。
“徐府如何胁迫于你,细细道来,不得隐瞒。”知县毕竟做惯此事,话语一出,尽显威严。
那葛崖儿又是怕张家威胁报复,又是担着撒谎负义的重压,转念又想到张家许的那十贯钱……,说话便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卢管事与明远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大人,他即说徐府欺负压迫,他妇人必定知晓。小的恳请大人传召葛崖儿妇人。”
“你妇人可知?”知县大人问道。
葛崖儿听见要传浑家,反倒松了口气,不迭点头。
谁知待他浑家来到,卢管事竟然请知县大人将他提到后头去,不给两人会面。葛崖儿心中忐忑,不知何意。
他不知,外头堂中他浑家只会翻来覆去说受了胁迫,真要问何时何地有何证据,便东编西凑,无一丝条理不算,与她汉子的说法又全然不同。
葛崖儿重回到堂中与他浑家跪在一处。听到堂外许多窃笑声,那些闲汉婆子们直笑话葛崖儿两个出尽洋相。
罗知县再次抚了抚额头,心中直叹气,下面又有许多眼睛盯着,无法只得喝道:“无知刁民,若是受迫,如何两人说法各异?”
葛崖儿夫妻张皇对望,不知对方说的哪句话没套上。此时又断没有对口供的机会,葛崖儿心跳愈快,惶惶道:“小的浑家并不知情……”
“大胆!本知县岂是你能糊弄,先前明明说你妇人知晓,如今又如何否认?”
葛崖儿乱了分寸,眼见得这慌圆不了,上头知县大人一脸威仪,旁边邻舍满脸不耻,后头又有围观者的嗤笑,他实是挺不下去了:“大人……,大人,本人并未…并未受迫,实是刘管事……,刘管事说若我不作此证,便要我吃官司。…还许给我十…十贯钱……”
罗知县大怒:“一忽说是,一忽说非。公堂之上,岂容你戏耍。来人,把这个刁民拉下去,重打二十棍。”
葛崖儿吓得连连跪拜求饶,他婆娘哭号着哀求,说张家逼迫,不敢不从,求知县大人开恩。
那张炳才青着张脸,他家管事见了,便大骂葛崖儿诬蔑。一时堂中甚是热闹。
外面有好事者笑道:“葛崖儿素喜占便宜,今日可要吃大亏罗!他以为张家的便宜如此好得,人家的工钱张家都要克扣,能掐就掐,能拖就拖,可笑葛崖儿竟存了这分心!”
“呵呵,活该他吃这棒子!前头李漆匠还说他家里里外外的漆活,做了个多月,工钱硬是扣了一贯钱还多哩!”
“就是就是,卖菜的蔡婆子送了两回菜蔬,说他家竟是比那下户还要抠,便再也肯不送了!”
……
话是越发难听,葛崖儿的棍棒也终究没有免,二十棍下去,他那么个破身子,直打得他那口气有进无出。
罗知县很是头疼,心知今日便是想照顾张家也是不能了,硬着头皮又问了最后一个证人。那证人许是被葛崖儿的惨叫吓着了,惨白着脸,答说并未受胁。
……
徐府众人欢天喜地,徐夫人也开了笑颜。
守平很是兴奋,眉飞色舞对容娘道:
“容娘,果然如你所料,张家果真又是许钱,又是威胁。亏得你提醒,不然今日要吃他张家诬赖。”
“高兄又施的好计,着实让那张家哑口无言。你未看到张炳才的脸色,哈哈,真是有趣!”
容娘也很是感兴趣:“他是如何施计的?”
守平深吸了一口气,仍是不可置信。
“他摸透了几人的性子,家底,素日如何处事……,各个击破。就如杨老倌,老实却重情义,便晓之以情理,教他公堂之上如何应对;葛崖儿贪财胆小又无头脑,高兄理都懒理,只教卢管事如何如何,便让他不打自招。真是干净利落啊,偏心思细密到让我汗颜。你不知哩,他竟然花钱请了几个闲汉婆子去看热闹,胡乱造点声势,既吓住了欲做伪证之人,又将张家丑事宣扬得全城皆知,知县也不好再替他张家做遮掩。妙啊……”
守平眯着眼,似是亲眼看到了当日情形的模样,兀自回味无穷。
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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