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状自是欣喜,因问这是哪里来的。许扶摇敷衍回道是寻悼红轩作坊里高手匠人制的。贾母这些时日也用过许多悼红轩产品,见惯了这家出品的精美华丽,也不生疑。当下又将个许扶摇搂进怀里心肝宝贝一阵搓揉,许大公子只好再度化身小白狗忍受二度强撸暴击。
搓揉毕,贾母尤自喜欢,吩咐丫头鸳鸯道“好生收着,这玻璃器物最是金贵,千万仔细别磕破了一丁点儿”。说到玻璃,因想起自家丫头有个叫玻璃的,便打趣道“说起来我这里这个玻璃丫头竟然还不知宝玉送来的这玻璃人儿,不如把玻璃赏给你使吧。”鸳鸯袭人等一众丫头听见俱是大笑,那鸳鸯也凑趣道“那老太太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呢,您这玻璃像怕不得值一万个玻璃丫头去了?”
许扶摇听言,心中一动。也顺势调笑道“我这吃穿用度,哪里不是老祖宗给的呢,鸳鸯姐姐这般说倒是生分了。我到觉得老祖宗须留着玻璃在身边使唤,每次看见玻璃姐姐就想起我今日孝敬老祖宗的这玻璃像儿来。若真要赏人,不如等我再大些老祖宗把鸳鸯姐姐赏了我罢。”
贾母正在兴头上,连声就允了。鸳鸯没想到把自个儿给绕了进去,脸涨的通红,只是不依。那袭人本待劝说,又见鸳鸯果然生的珠圆玉润,杏眼含春,那模样儿比自己竟强了许多去,一时心下黯然,到不好作声了。
好在许扶摇接着调笑道“老祖宗肯给,我却是不敢要的。府里上下都知道离了鸳鸯姐姐老祖宗这里可是转不开的,真给了我,那不孝的名儿我可担不起。再者鸳鸯姐姐可是管着老祖宗的私房体己,我若真得了鸳鸯姐姐,那一众人还不得编排我谋算老祖宗的几个钱呢,岂不冤枉。”
众人又一阵哄笑,贾母见许扶摇说得贴心,心里欢喜,道“也是,我这老不死的还真离不得鸳鸯这毛丫头,左右相依为命罢了。那日我真两腿一伸,宝玉到不可亏待了鸳鸯这丫头。”
众人见贾母说到一个“死”字,连忙又是一阵排解打浑。许扶摇亦道“我现在京里,日常随王太医在太医院行走,也算半个隐藏的名医了,又成天为老祖宗按摩调理,这会子观老祖宗的气色,掐指算来,怕是我胡子都白了也不得鸳鸯姐姐服侍呢。”
众人大笑,贾母愈发开心了。许扶摇乘机道“转眼就要过年了,这玻璃像只是专为老祖宗备下的一件罢了,我想着过年图个热闹,老祖宗必然是要听几出戏的,因此也和那些天天演戏骑射的小子们排了个曲儿,到时候还请老祖宗赏脸点评一番。”
贾母笑道“宝玉排的曲儿,必是好的。这数月我跟着丫头婆子们晚间起舞,身上竟觉轻省许多,现在都能跟着她们舞上三曲儿了。”
许扶摇笑道“老祖宗觉得好就是真的好。”众人又是大笑。许扶摇却接着说“一张一驰乃文武之道,这一动一静方为养生之道。那曲儿只是第二样。孙儿的第三件年礼,却又着落在这‘静’字上了。”
贾母倒是一阵好奇,不知道许扶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丫鬟们也都知道今年这位宝二爷整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新奇有趣儿,是以也都睁大了眼睛充作好奇宝宝。
许扶摇这才缓缓打开刚才随意搁在桌上的一只皮箱子,众人但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个个豆腐块一般的小方块。却见许扶摇取出一块来捧在手里展示,这方块儿竟是由碧玉和牛骨镶嵌而成,背面是整块薄玉,水头成色虽不算上佳,但这么多块儿加一起又难得色调大体一致,却是价值不菲了,正面是抛光了的牛骨块儿,洁白如雪,上面还刻着字儿,许扶摇手里擎着的一块儿写着“八万”。
许扶摇一边将皮箱子里的方块儿尽数倾在桌上,好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动,一面介绍“这顽意儿是南省的朋友传过来的,唤作‘麻将’,玩发和老祖宗日常抹的牌九又有不同。这麻将牌主牌共三色,分‘万’‘条’‘筒’,每色点数从一到九,一样四张共三十六天罡之数,故主牌共计一百单八张,合了水泊梁山一众好汉之数。另有杂牌东南西北中发白亦是每样四张计二十八枚,以作拓展之用。”
说到这里,许扶摇在桌上牌堆里挑出十三张来砌成一行,指示道“您看这三张‘一万’称为‘坎’;那“三四五条”称为‘顺’;每人起手给牌十三张,摸换凑齐成四坎或顺,再加一对儿牌成十四之数就叫‘胡’了。若最后一张是自己摸的称‘自摸’,其余三家皆赔钱,是他人打出的则谁打谁赔钱唤作‘放炮’。”
说完基础规则,又讲解了杠牌、碰牌、吃牌等规则,见众人听懂了,许扶摇复又说道“我在这南省人的玩法上却做了小小改进。本来这麻将的玩法是一旦有人胡牌了,就结束一盘推倒重洗,但我嫌洗牌麻烦,便改了规矩,胡过一牌后却不重新洗牌,汇了钱后下家继续摸打,一副牌可以不断胡牌,直到桌上码的牌摸尽为之。因这玩法银钱往来频繁,是以我给这玩法起了个名儿唤作‘血流成河’,只是这‘血流成河’却又有两桩限制,一是必须在‘万条筒’三色里至少缺一门;二是许碰不许吃。”随后又介绍了一番胡牌大小,譬如普通二色胡牌唤作“平胡”一百文,一张牌不碰自摸唤作“门清”二百文,牌面无顺全坎唤作“碰碰胡”三百文,只一门花色唤作“清一色”六百文,“清一色”叠加“碰碰胡”九百文……
众人听他讲解,但觉规则简单有趣,早急不可耐想上手一试,便由鸳鸯、琥珀几个支好了平日里抹牌九的桌子,贾母自坐了一方,许扶摇命袭人也下场坐了,琥珀和玻璃各坐了一方。许扶摇和鸳鸯二人自站在贾母身后帮闲,众人将牌面朝下整齐码作四方,贾母拈起一粒玻璃骰子撒了下去,按照许扶摇说得方位起牌开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