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目视前方。贾政再看时,两行队伍愈发齐整了。
“稍息!”
众小厮们听到口令,右足立定,左脚斜向前伸。依然巍然不动。
贾政欲待再观,却见许扶摇快速将双拳收在腰际,也是一味身体紧绷,一路小跑向自己这里。离着三尺踏步站定,两手快速下插,俨然一个“立正”的姿势站好。一个叉手抱拳,厉声道“禀大人!队伍集结完毕,请您训示!”
简单的一句,却似裹挟着千军万马,森森杀气,居然令贾政气为之夺,心下暗道“这可就是肃杀之气了?当年演、源二公征战沙场可是何等光景?”
贾政怔了会神,却见许扶摇和一众小厮们不动如山,依然在等自己训示。当下神情一敛,淡淡说道“不错,尔等如常操演,不得有误。”
但听许扶摇在对面忽然大声回道“是!”倒把王夫人吓了一跳,好在身侧服侍的金钏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贾政见许扶摇应答后,依然收拳小跑回到行伍前,一般地下插立定,僵直身体转体,面对行伍。再次“立正、稍息”一番后。大声开始点评。某某人跑操超时,应罚若干;某某人于何招式动作不规,应罚若干;又某某人于行伍中小动作,应罚若干云云。期间队伍肃立森然,虽是小厮家仆,竟透出几分强军的味道来。贾政是看过京中禁军操演的,若论令行禁止,森然有序,万千禁军竟反而不及这操演月余的家奴了。
见许扶摇点评毕,又着李贵出列,使李贵主持惩罚。自己向贾政处行来请安。
贾政指场中一人问道“这是何意?”
却见此前被点名的几个小厮正俯卧于地,双臂微曲支撑身体,躯干绷得笔直,只手掌于脚尖挨地,手臂曲下、撑直后高声计数。偶有个别人臀部高耸或胸腹挨地,李贵即上前一棒劈下。直到数足许扶摇才将所说数目,被罚的小厮方才瘫坐于地,气喘吁吁。王夫人和金钏儿等丫头何曾见过这个,早笑得花枝乱颤。
许扶摇回道“此乃健体之法,用胸腹手臂之力支撑身体,可调动全身筋骨发力,久而久之,其力量可远超常人。因其动作需俯卧于地,故名‘俯卧撑’。虽是惩罚,实则锻炼也。 ”
王夫人看不出就里,但问道“此处离你四妹妹暖香坞甚近,才见打拳动静大,可会闹扰到她?”
许扶摇一笑,却指着一个行伍中一人道“这却不会,您老看看这是谁?”
王夫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却见惜春同众小厮一般裹着发髻,穿着短打,露着两条白森森的膀子般站在行伍中。当下大骇,上前去一把拉过惜春,指着许扶摇道“宝玉,如何如此胡闹?怎么好这般作贱你妹妹?!”
顶替惜春的贞德自然早知有此一问,从容回道“禀太太,这却不怪二哥哥,是我强要参与的。月前见二哥他们在这里演习,我就央他带着我顽,但这旬月来,每日跑步打拳,打熬筋骨,竟觉神气清爽,心情愉悦,连吃饭也略多些了。”
贾政还震慑于这套操演带来的视觉冲击中,见惜春(贞德)如此说,点点头止了王夫人的斥责,道“无妨,她才多大,跟着一起打熬筋骨,总是不错的。我们家本发迹于行伍,原没有那些个顾忌,四丫头有此行事,倒是有乃祖之风。”
许扶摇就料到贾政会允了此事,连忙在一旁凑趣道“四妹妹将来或是当今的花木兰、穆桂英呢。”心下却道“人家早在欧洲统御过千军万马了,说出来吓死你们。”
王夫人见贾政如此,又想起惜春素日里冷若冰霜,性寡情淡,孤僻离群,如今能够和众多小厮厮混演戏,看着性情倒是开朗了许多,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