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燕殊叩响门,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进’。
燕殊推门而入,见秦决明坐站在案桌前,认真看着手中的公文。
燕殊行礼唤道:“义父……”
“殊儿。”秦决明突兀地打断他,“此前去驿站,可查到了什么疑点?”
燕殊顿了顿,说道:“义父,李长天他……”
“可查到疑点?”秦决明将语调放缓放慢,抬头看着燕殊,重复了一遍。
燕殊无法,将去驿站的所见所闻,一一和秦决明说了。
秦决明垂眸,思索半晌,说:“徐大人上报朝廷的那封信,我帮你沿路去查,不过若是在京城内消失的话,就得靠你自己了。”
“谢义父。”燕殊抿了抿唇,生怕再被打断,突然语速极快地说,“李长天之前失忆过,就算义父用刑,也从他那得不到任何关于‘寒鸦’的消息的。”
“你如何知道,他不是在骗你?”秦决明放下手中的公文,“殊儿,你从小便性情善良,见不得人间疾苦,却也因此容易被利用,被欺骗,可真是……”
秦决明忽而抬眸看向正前方,目光定在挂了燕子卿画像的墙上:“真是随了他。”
听见秦决明忽然提及父亲,燕殊顿了顿,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总之,你专心查案,此人就交给我,不多说了,去歇息罢。”秦决明重新拿起公文,垂眸不再看燕殊。
燕殊上前半步:“义父,我与李长天相识出予镇,我本没打算在出予镇落脚,只不过听闻镇上的百姓说有惨案,才逗留了几日,更何况,我几乎差点就杀了李长天,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未免太巧、太冒险了些。”
“所以?”秦决明脸色阴沉,将手中的公文盖在桌上,抬头看燕殊。
燕殊不畏不惧地说:“他的失忆,应当是真事。”
“就算他真是失忆,又如何?他终归是‘寒鸦’的人。”秦决明咬了牙,试图压下胸膛的怒火。
“探子只是瞧见他与‘杀手贰’交谈而已,如何能认定他就是‘寒鸦’的人?况且……”燕殊再次上前半步,走到案桌前,目光灼灼,“义父,事已过去九年,当年‘寒鸦’的五名杀手也全都惨死在了你的手里,可义父却至今无法释怀,父亲在九泉之下,看到您这副被仇恨蒙蔽眼睛的模样,当真会觉得高兴吗……”
啪!
忽然响起的清脆巴掌声在厢房角落里回荡。
燕殊被打得头一偏,整个人愣住了。
“出去。”秦决明声音冰冷。
燕殊垂眸,沉默地行了礼,起身走出书斋。
秦决明原本浑身紧绷,在门关上的那刻,突然泄了气,整个人微微后仰,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他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画像,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咳完后,秦决明的双手都在隐隐发抖,他缓了缓,自言自语地说:“若你真的觉得不高兴,就托个梦来,好好骂骂我……”
-
暗室。
豆大的烛火忽明忽暗,须臾间骤然一晃,暗室门被轻轻推开。
跪在暗室中间的李长天费劲地抬起头,见到来人后,笑道:“你说我是不是跟你全家都犯冲?被你打完还要被你义父打,你告诉我你家还有谁,我以后躲着走。”
燕殊敛眸没说话,将手里的木饭盒放在李长天面前,随后松了他手上的铁链,让他可以坐下来,不用再辛苦跪着。
李长天疼得龇牙咧嘴,他靠在身后绑人用的木架上,双手垂落在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燕殊将装饭菜的饭盒往李长天的方向推了推。
“不吃了。”李长天叹气,“手又麻又疼,举不起来。”
燕殊顿了顿,端起碗筷,半跪在李长天面前,作势要喂他,并劝道:“吃些。”
李长天没气力推拒,就着燕殊的手吃了两口,忽然听见燕殊问:“你当真是‘寒鸦’的人?”
李长天将口中的饭菜咽下肚:“你家那位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厨娘,今天都严刑拷打逼问我一下午了,你还来问?我说兄弟,你在问我是不是什么寒鸦的人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个寒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燕殊垂眸。
“‘寒鸦’杀了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