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换了地方住也不差什么,还是同从前一样,不过如今来串门说话的更多了。素云同碧月同一年怀的身子,如今娃儿都两岁出点头,李纨便让抱了来放在她这里看着。那两个自然不肯,“哪有让奶奶替我们看孩子的道理。”
李纨笑道:“还论这些呢。我又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看娃儿有看娃儿的好处,你们却是不懂的。跟着娃儿学学怎么做人,别处还学不着呢。”
两人拗不过她,且她们也都知道李纨的本事,见李纨坚持,便索性都承了情。一早儿把孩子抱过来,陪着李纨说笑一回再各自忙活去。晚间过来伺候了李纨吃饭,再把孩子接回去。说是伺候李纨吃饭,常不时的就一块儿对付了,却是同从前仿佛。
倒有一样,李纨却是头一回见了自家那个便宜兄长。原在府里时,吴兆南也不便登门拜访,这回来庄上找苏大夫,知道李纨也在庄上,便带了吴氏一同过来相见。说了一回和生道在番国海外占地种药等事,吴兆南便先去寻苏大夫了,留了吴氏与李纨说话。
李纨才问道:“苏大夫本就是你们那边的人,如今来这里了,你们这当东家的反追过来了,是何道理?”
吴氏苦笑道:“人家苏大夫是真人不露相,若不是因着兰儿,恐怕如今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本事呢。”
李纨道:“这话如何说来!”
吴氏一通解释,李纨才知道,原来这苏大夫虽医术高明,却不以济世救人为意,常年游走四方。后来上了年纪,看和生道还算顺眼,才进了里头做起药师来。铺上人等见他通晓药品药性,只不曾说起医理,只当是积年做这个的,也不理论。后来恰逢李纨这边想要个人,他自己又另有主意,就索性来这庄上了。
到贾兰认了师叔公,才算明了身份。吴兆南几次来京,都带着贾兰四处走动,自然也听贾兰说了这事,深愧自己见真佛却无真眼,便让贾兰领着来庄上专程拜会过几次。苏老先生与吴兆南几次接触下来,倒也还算入眼,也常在医道医理上点拨几句,这才有了后话。
至于如今为何走得越发勤快了,却是因为小七。原来那吴兆南一心想要寻个传人,好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奈何弟子收了十七八个,竟没有一个能学到他一半本事的,直让他发愁。倒是在苏老先生这里见了小七,私下略试了几回,见他资质非凡,动了怜才之意。
只他也自知比不得苏先生,便同他商议道,自己也不要那什么师徒名分,只想把自己悟得的一点医理医术教给小七,只求别断了传承。苏先生见吴兆南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便依了主意。如此,小七平日都在庄子上跟着苏先生学,待得吴兆南来京时,便跟着吴兆南学他那一脉的。这般情景也有两年了,这回吴兆南便是来带他去和生道盘桓几日的。
李纨不解:“怎么一个徒弟还这么难找了?”
吴氏叹道:“要不怎么说‘三分本事求先生,十分能耐求徒弟’呢?寻常人能学到的只那么些,这东西到后来真是要天分的。勤能补拙,可补不出天资来。最开始他还不放心上这事儿,只当是‘秀才学医,笼里捉鸡’呢!后来带了几个徒弟,慢慢觉出不对味来,这才上了心。后面的几个,都是和生道多少铺子里挑出来的人尖儿,比从前的是好些了,只到了后头就还是不行。怎么说呢,就好比是有个坎儿似的,就是悟不过去!唉,这事儿可愁坏了他了,比调散剂做买卖还发愁呢。这不,见着了小七,就不肯撒手了!”
李纨想起小七的识海比常人都宽阔上许多的事来,又道:“这还真是得看缘分了。”
吴氏心有戚戚道:“可不是!别听人瞎说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没那个!这世上多少病患,医生只有不够用的。别人我们不知道,就我们和生道,巴不得多教出些学生来,巴不得带出来的学生能超过自己去,可是,真难呐!一样的教法儿,有能听懂四五分的,有只听懂一两分的,不是人能使劲的地方。如今我想想,当年医圣神医那许多,未必没带几个徒弟的,怎么后来就没了传承?还是在人上头!那样的人,就不是世出的,老百姓遇上了,真是福缘。”
李纨想到心力上头了,只这话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了,便只一笑作罢。
吴氏又说如今吴兆南的忙,这回人刚到京城,几处王府就都递了帖子来了。没法子,哪个都得罪不起,都得去露一面才算能过。便叹道:“你说说,这名气这东西,要不是你真就好这个,还是要拿了来换旁的东西,若不然真是个累赘。从前也没这许多事,如今都转腾不开了,大夫是看病的,如今倒好,不是顾着他们的病,却要紧是顾着他们的面儿!你哥哥也烦的不行,只没个主意。”
两人又说了一回庄子上的事和贾家南归的众人,李纨留吴氏用了饭,又喝过茶才散了。
晚间许嬷嬷过来说话,李纨便又与许嬷嬷说起小七的事来,只说许嬷嬷得了个好孙子。许嬷嬷却面有忧色,李纨见了忙问究竟,许嬷嬷才道:“就是方才舅太太那话了。舅老爷要几处地方转去,有时候也带了小七在身边。小七那孩子心实,就怕舅老爷一个照看不到,生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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