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应受笞刑。贾宝玉、贾环并女眷稚子无罪释放。只如今京城也没几个看贾家的热闹了,倒是各家官老爷们拆东墙补西墙的新闻日日翻新,再有便是吴家让人踏破了门槛。
且说贾政在里头受了二十大板,又着实养了几日才得出狱,李纨同迎春、惜春、巧姐儿带了人亲往相迎。都接到了李纨如今住的宅子里。
贾政棒疮尚未痊愈,方才一通走动,创处裂开,李纨赶紧让人请了和生道的大夫来,另开了消火败毒的汤药并外敷的膏散。余者几个也都一一把脉问诊,开方调理不在话下。
贾政已经知道王夫人病逝在了牢里,令宝玉同贾环往停灵寺庙吊唁,李纨迎春宝钗等一同去了。宝玉在灵前哭得不能起身,众人无不悲痛,只贾环在一旁跪着,僵僵地低着头,心里愤恨难休。
想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至今,虽见凤姐同王夫人死在了跟前,却未想到自己也遭受了连累!如今贾府一败涂地,半铢不存,却偏偏是王夫人的大孙子同凤姐的亲闺女还各拥资产,衣食无忧。且事到如今,自己还要跪这老妖婆!心下越想越怒,越想越恨,只如今他已不是从前,随心里如何翻江倒海,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来。
从寺中回去,贾政聚齐了众人,说起往后的安排来,他道:“府里闹到如今田地,我他日也无颜见列祖列宗了。不如趁着还有几年活头,回南边去。祖茔附近还有些祭祀田产,当可养活我等几口。肩挑手抬,劳其筋骨,自食其力,又可看顾祖茔,不致短了四时祭祀,也是洗心赎罪之意。未知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不语,贾政又道:“兰儿如今在京有职,珠儿媳妇你便留在这里看顾他。他年纪小,仕途却顺遂,若是将来因府里之故,受人磋磨,你也需劝他戒骄戒躁,万不可因此反争意气或颓废不振。官禄富贵皆有定数,人生在世,所求者也不当是此,只尽力而为无愧于君王天下便可无愧于心。”
李纨赶紧躬身敬领了,贾政又道:“宝玉同宝钗,你们两个需得同我南归的,恐怕往后日子就得清苦了,你们可甘愿?”
宝玉同宝钗立时跪下,只道愿意。
贾政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亦不看余者。
迎春上前道:“侄女想等到秋后……再定。”
贾政点头,叹道:“好,你放心,到时候自然会遣了族人来帮手。”迎春点头答应一声。
惜春看贾环,见他迟迟不语,便道:“我是出家人了,不问你们的事。”
贾政看看她虽一身缁衣,只神情跳脱,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只也知道这小侄女性子向来怪异,说起来或者是家学渊源也未可知,想起宁府之事来,方才一点哭笑不得又化作一声叹息,才道:“好,且由你,只你也要顾全安危,如今不是从前了……真若……可没人护得了你。”
惜春面上消了两分冰意,笑笑道:“二叔放心,我还有兰儿呢。”
贾政闻言失笑,一时缓和了许多。又对贾环道:“怎么?你是如何打算的?”
贾环一转眼珠:“我自然是跟着老爷的,怎么老爷问了二哥哥却没算上我?”
贾政经了狱中数月,又耳闻了贾环在其中所为,心下生厌,只如今他也不是从前的贾府二老爷了,凡事一起总先问一问自家的罪过,便觉贾环如此言行,虽有他天生心性之因,却也有自己后天教导失当之故,故此也有意带在身边严加管教的意思。
听他这般说了,便道:“好,你还记得自己是贾家子弟,总算不错。”
贾环闻言不觉有些尴尬,又怕贾政说出什么来,更没面子,便只低着头不言语。贾政果然不好再说,便也揭过去了。
巧姐儿见长辈们都说完了,才道:“我,我也想回南边去。”
贾政点头道:“也好。”巧姐儿心下一松,只盼着到时候能见着凤姐。
如此就算说定了,第二日北静王让人先留下的袭人秋纹几人也着人送了来,一时人多,三进的院子也嫌小了些,有些显挤。贾政便道:“都什么时候了,到时候去了南边,要吃要喝都得凭自己力气挣出来,你还想呼奴唤仆地过日子不成?!”便让将身契分与她们,都叫放了出去。
如今王夫人不在了,哪个能逆贾政之意?且还了她们身契,也是件好事,更没有拦着的道理。袭人眼巴巴看着宝玉,却见宝玉木呆呆的毫无反应,只好垂泪磕头接过身契,站在了一旁。余者一一都接了。伺候宝玉的这几个人里,有如袭人这般,家在京中家里也有人的,还有秋纹绮霰檀云等本是府里家生子,如今父母都在草田庄上,只一个麝月却是个无父无母没个去处的。
宝钗心里有数,见她们都接了身契,便道:“余者都好说,只麝月恐怕没处可去。待我们到了南边,日常琐事只怕也需些人手,便让她跟着我吧。”
贾政听宝钗如此说了,又见其情如此,便点头答应了。麝月赶紧跪下磕头,看得袭人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