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竟是来了一辆马车,直直地去了巧娘家门口,那马车一瞧便是富贵人家的。
这街坊四邻瞧见了,心里打着鼓,莫不是泽浩那秀才回来了?若是真是泽浩回来看他娘亲许氏,当日也就多巴结巴结许氏了。
许氏见着自家院门口停着的马车,心里疑惑,可这马车考究,可不是一般人家坐得起的。路人见着了,莫不是好奇地朝她家张望过来,许氏不由挺直了腰,得意起来。许氏是一扫连日来的阴郁,踩着刻意的小碎步走过去,谄媚问道,“这是谁来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妇人的脸,瞧着似乎不眼生。那妇人拿了一张帕子,朝许氏挥了挥,让走远些。许氏一时有些讪讪,但也只能让开了路,那妇人在小厮的帮扶下,下了马车,也不说话,直奔巧娘家而去。许氏本是带着笑意的,如今见了这妇人如此之态,有些恼意,又发作不得,只能跟在那妇人身后。
片刻之后,便见得作一番打扮的巧娘羞羞怯怯地拎着一只包袱,随着那妇人走了出来。
巧娘本想直接上马车去,却又折返去了惠娘院子,“惠娘,惠娘。”
外头的动静,惠娘自然知道。她托李谦墨收了巧娘做丫鬟,好好待她,李谦墨倒也不食言,不过才几日,便让人来接了巧娘,还是让那刘嬷嬷来接。
惠娘走出了屋,见着巧娘,也不知说些什么,这李府虽说离村里也不远,可毕竟入府做了丫鬟,这自由定是没的了。以后想见,也不知是何时。
“堂姐,你到了李府,受了委屈能忍就忍,毕竟不是家里,若是真忍不了,就让泽文带信儿回来。”
巧娘点点头,感激地望着惠娘,“惠娘,我知今日之事定是你帮我的。是我巧娘一直欠着你。如今我也算是体面地去了李府,虽说是去做丫鬟,可我心里却是带着喜的。”
说罢,去了陈氏房里,磕了头,便随着那刘嬷嬷走了。
这去别人家府里做丫头的,村上是有那么几户,可都是破落户,闺女生多了,没办法,养又养不起,只能寻了牙婆,给送到有钱人家做个丫鬟。这么一送,卖身契的手印一按,可就相当于卖女儿了,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饿死了儿子养闺女,这么卖了女儿,还能得几个钱。若是闺女心眼好,时不时地还能托人带些钱回来。
人家那是卖闺女,一辆破驴车拉着便走了。可巧娘却是不一样,这不光是光鲜亮丽的马车来接了,那刘嬷嬷还说了,这卖身契都不用签,就跟府上的短工似的,按个印,做几年活儿就回来,人还是蔡家的人。
许氏听了这话,乐得跟什么似的。这李家这般重视巧娘,那可是光彩的事,若是巧娘挣了钱,莫不说泽浩这读书入学有了份保障,就是自己,穿绫戴纱的日子可不就不远了。等到了年岁,巧娘出了李府还能寻个好人家,这日子可不就过得顺风顺水了。
巧娘这一走,许氏屋里倒没冷清下来。村上有那么几个妇人皆是与许氏熟识了起来,哄得许氏是高高兴兴,就差着让许氏去李府里说道说道,能不能把自己闺女也送去做不卖身的丫鬟,挣了嫁妆钱就出来嫁人。
自己几斤几两,许氏岂会不知,嘴上应着,就是不见得动作。那几个妇人是说了好话,送了东西,就不见许氏给办事,临了,也灰了心,就不再上门了。
也不知陈三和陈三媳妇如何想的,自己家的小儿子做了下流之事,跑到了别地,一直未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寻,反倒是托了村上一个人见人恨的婆子秦婆子上门来说亲。
那秦婆子四十大几,平日里不干活,养得是白白胖胖,身体也好,可一点瞧不出四十大几的模样。这懒、爱嚼舌根也就罢了,偏爱勾搭汉子。这村上的不少汉子可都被她勾过,被捉奸也有那么三、四回,这睡人家相公的事,哪个媳妇肯饶得了她。这也就让秦婆子在村子里是人见了就恨不得啐一口,那死了媳妇的孤寡汉子见着她倒是高兴。可就秦婆子这样的做派,她老头子愣是跟她过得好好的,就连那曾外孙女都十四了。
秦婆子扭着腰就进了李氏的屋,往那儿一坐,眼睛四处看着,就等着李梅英给她倒水喝。李梅英瞧都没瞧她,只顾着手里的刺绣活儿。这秦婆子也曾勾搭过公公,公公作风硬派,哪会与她搅一起,被陈氏发现后,陈氏是扇了她好几个巴掌,又拿着锄头追了她一路,这秦婆子受了惊吓,老实了好一段日子,就连路也绕着走。
李氏的爱答不理,秦婆子可没放心上,一挥帕子,就说道,“蔡家媳妇,我可跟你说,我这是给你家说好事来了,怎么没见你家当家的和你家闺女?”
“你能有什么好事?”李梅英头也没抬,冷冷地道。
那秦婆子笑了几声才道,“不是好事,我会登这个门?我跟你说,你家惠娘可要有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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