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无端弥漫起一股冷冽杀意,身形一晃便到了他眼前,一支青玉色长剑抵在他颈间,嘴唇卷起,神色冰冷地说道:“你是神墟的人,姬镜水的人,还是......须弥山的人?”
闻北去在心中暗叫糟糕,果真是亡了一腔斗志,便连言辞间泄露信息这样的低级错误也犯了出来。
他本身是个心思极其缜密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姬镜水营中潜伏如此之久不被发现。他既做过神墟同须弥山的联络人,也做过姬镜水的潜隐,自然对三者的势力分布十分有数。
数月前的那场惨败却使闻北去失去了七八成修为,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愿意再搀和进天下大势这滩浑水之中,只愿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养老等死,势力纷杂繁多却并不成大气候的东部八天自然成了他的首选。
闻北去在与姬镜水的战斗中折了本命法宝月轮与其器灵,又曾听闻重叶三千海的娑罗子有固魂凝神之效,便想来此处碰碰运气,哪里知道连落脚处都没有找好,便叫玉止戈迎头抓了个正着。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应付过这人精一般的少年修士!
闻北去苦着脸,心中懊丧不已,若是他修为还在,又哪里需要害怕区区一个婴境修士!
玉止戈烟灰色的眼睛近乎漠然地看着闻北去瞬息万变的脸孔,仿佛有着十分的耐心,等他编排出一个圆满的、毫无错漏的谎言。
“你想好了吗?”
玉止戈的声音极冷,仿佛一泓自冰山上流淌下来的冷泉,闻北去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冷不丁对上少年修士的眼睛,心脏便好像同他脚下的冰霜一般被层层覆盖起来。
“我是......神墟的人......”闻北去艰涩地说道,几乎是下一瞬,便瞧见了少年修士面上隐约升起的冰冷讥诮之意。
“大人,白马寺有动作了!”
玉止戈身上一块玉佩忽而叮叮作响,华桐急切而略带喜意的声音自其中传来,玉止戈握着温凉的玉佩驳裂开嘴角,烟灰色的眼睛蕴藏着与这温暖春日截然不同的冰冷之意,如同两片锋利的琉璃:“嗯,让梅含刀动手吧。”
闻北去怔怔地看着少年修士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而自己的手脚却被几个一拥而上的低阶修士捆绑起来随手扔进了一架路边卖菜用的板车里,被人快跑着推动向前,耳边飘荡着年轻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大脑糊成了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
“哎呀,大人真是厉害啊,声东击西,这下那群白马寺的秃驴可上当了吧!”
“那是,也不看看大人和头儿什么本事?呸那群死不要脸的贼秃,以为躲在龟壳里便能耐了吗!看小爷今天不砍他丫的!”
......
“头儿,白马寺那群贼秃来了!”
王鹏面色涨红地冲进厅内,全身都绷紧如一张满弓一般,激动得几乎要从鼻孔中喷出两管白气来。
梅含刀冷笑一声:“果真同大人所料一分不差,这些光会捡便宜的秃鹫,我今日非叫他们有来无回不可!”
尤子谦笑嘻嘻地转向王鹏:“来了多少个?我跟你说,咱们含刀可大牌着呢,没有百八十个可绝不能出阵!”
王鹏皱了皱眉,心里头十分瞧不上这身子骨软不拉几,形容举止跟个娘们儿似的纨绔子。
连他王鹏这样的普通人都修出了灵力,听说这个重叶三千海原先的大人物如今却还只是个狗屁不如的凡体,竟还要觊觎他们家头儿,当真是、当真是——那个啥,癞□□想吃天鹅肉!
这么一想,王鹏对尤子谦便更瞧不上眼,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道:“自然来了许多人!俺可不像你这样闲读书的操这淡心,俺只知道杀人,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尤子谦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仍只是一味地嬉皮笑脸:“哎哟哟,好大的火气!王大哥息怒,倘或王大哥今儿能杀了十个白马寺的和尚,小弟便做主把阆风院里头的红牌姑娘给你一个怎么样?”
王鹏一下子红了脸,梅含刀蹙起眉心,冷冰冰地说道:“大敌当前,休要再闹。华桐,通知大人,王鹏,整合娑罗三卫,准备迎敌!”
梅含刀军令一下,王鹏便自绮梦中惊醒过来,狠狠地剜了一眼笑眯眯的尤子谦,挥了挥砂锅大的拳头以示威胁,便忙不迭跑出了厅堂。
尤子谦神情温和地看着梅含刀,柔声道:“我推你出去好不好?如今这样的时局,灵力能省一点便是一点。”
梅含刀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