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娣,呆在家里,你病还没好,这过去怕是没帮上忙又添了负担,我去就好了,你帮妈妈在家照顾你爸爸还有谢廖沙。”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温和地说,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病人了。
“可是妈妈……”
吉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母亲打断了。“吉娣,别任性,这会儿我们不需要再多一个病人。”
“好吧,妈妈。”女孩儿妥协了。
谢廖沙咬着嘴唇听着公爵夫人和吉娣姨姨的谈话,他乖巧的没有插嘴,虽然公爵夫人说的没错,但他真的很像去妈妈那儿,他也想看看尼古拉,他觉得自己先前不该嫉妒尼古拉的,男孩儿沮丧的想着。
吉娣进去的时候,发现谢廖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颊埋在手臂里面,看起来就像一只落单了的小麻雀,她的心因为这样而变得柔软,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孩子呢。
“谢廖沙,你饿了吗?”吉娣走到边走边问。
男孩儿抬起脸颊,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泪水,他咬着嘴唇哽咽着说:“他会死吗?吉娣姨姨,尼古拉他会死吗?”他虽然不知道死是什么,也从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死掉,那先前一刻还跟你说话对你笑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永远的睡着了呢,还有尼古拉,他那么小,听说猩红热是很厉害的一种病,他一定很疼。
“哦,宝贝,他不会死的,别哭,你妈妈见到了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听到母亲的名字,谢廖沙点点头,他抿着嘴唇坐着,双手不安的扭着衣角。
“他不会有事的,大家都过去了,达西也去了,他那么厉害,吉娣姨姨的病都被他治好了,所以你放心,别担心好吗?”
“恩。”谢廖沙为了不让吉娣担心,他扯了个笑容,那可怜的样子使得吉娣也红了眼眶,一方面是为了尼古拉担心,另一方面是为了谢廖沙的乖巧,这一刻他们是多么想象啊,即使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被允许。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过来的时候,女仆告诉她尼古拉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疹子完全发出来,细心调理就不会有问题的,公爵夫人这才安下心来。
她推开房门,房间里干净整洁,她的小外孙正靠在母亲怀里吃着流质的食物,小脸儿上有着疹子,配着苍白的肤色,那可真是令人心疼。
“宝贝,还好吗?”
安娜接过那还剩下一大半的小碗,给公爵夫人让了让位子,免不了又是一阵抽气声,她端着托盘出去,来到厨房,看到正在帮忙烧制药水的安奴施卡,她思索了一下唤道。
“安奴施卡。”
“什么事儿?夫人。”安奴施卡小跑了过来,整张脸红通通的,她也是一个上午都没停止。
“能帮我给阿历克赛·阿历山德罗维奇拍一封电报吗?”
“当然可以了,夫人,您想让我带点什么讯息呢?”安奴施卡拢了下乱蓬蓬的头发问道。
安娜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就写陶丽的儿子得了猩红热,我得留下来帮忙,会晚些时候回去。”
“没了吗?夫人。”安奴施卡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了。”安娜低喃了一句。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安奴施卡扬起一个笑脸,她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等等!”安娜叫住了她。
“什么?”安奴施卡疑惑地回头问道。
“再加一句吧。”安娜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让他注意穿的暖和一点,天气怪冷的。”
“好的,夫人。”
安奴施卡走后,女子站在窗边望着那飞扬的雪花很久很久……
彼得堡,没有很久,电报的主人就收到了它。卡列宁当时正在办公,安娜走了这些天他似乎更加忙碌了,秘书斯留丁给他把电报拿来,卡列宁当时正埋首在文件中,等他终于决定喘口气喝杯茶清醒一下头脑的时候,瞥到了桌子上这份电报,他一边喝茶一边拿起来阅读,突然停顿了动作,眉毛拧了起来。
他放下茶杯,右手指带着茧子的地方磨砂着电报上的每一个字。
他想起了女子那湿润的眼睛,心就颤抖了一下,除了办公室主任和秘书斯留丁,没有人知道卡列宁的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见不得女人和孩子的眼泪,他一瞧见那些东西就会浑身僵硬。
这听起来很好笑,一向以冷静克制闻名的男人,竟然害怕别人的眼泪,卡列宁的秘书他们聪明的告诉那些上访的女人们千万别在他面前哭,不然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那半说半遮的语气和神色使得这些人都不敢违背,所以很多时候,卡列宁只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憋着眼泪的人可怜兮兮的诉说着他们的遭遇,但至今没有一个人真的哭出来。
他打了下铃铛让斯留丁进来,沉声道:“给我订一张去莫斯科的车票,越快越好。”
“可这么突然的话只怕没有坐票,而且,”斯留丁停顿了一下,“而且这几天天气并不好,只怕……”
卡列宁打断了他的话语,他按了按眉心低声道:“没关系,记住,越快越好。”
“好的。”斯留丁走后,卡列宁抽了一支烟,在烟雾中,他的眉头紧皱着,他凝视着被自己捏皱了的电报,又小心地摊开,最终将它们折好放在一个小抽屉里面,他站了起来,抚平了下摆,走出办公室去跟负责人把这里的事情交代好。
而斯留丁带着卡列宁那颇具任性的要求到了售票中心,他拧着浓浓的眉毛非常不高兴的瞪着售票人员,那一小撮总是不规矩的头发几乎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没有了呢。”跟卡列宁相处久了,斯留丁没学到什么圆滑的技巧,倒是将卡列宁那种固执学了个彻底,幸好他长了一张讨喜的漂亮的脸。
“是的,先生,已经没有了。”售票的女子好脾气地说。
“这不行。”斯留丁皱着眉毛,他嘟囔着,“这关乎我上司的幸福,您得知道,一张小小的车票有时候可是能决定一个男人的终身幸福的。”
最后,不知道是斯留丁这“感人”的话语感动了上帝,还是有人好心,他还是弄到了一张车票。
莫斯科的雪似乎永远下不完一样,安娜看着外面小腿深的积雪皱了下眉头,但尼古拉病情稳定下来了又使她觉得轻快,简单的吃过饭,期间也问了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关于谢廖沙的情况。
“放心吧,亲爱的,那孩子很好,只是怪想你的。”公爵夫人是感激安娜的,她那一向矜持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就好。”安娜松了口气。
白天还好,但到了晚上,尼古拉这边还是马虎不得,奥勃朗斯基那边上班还是必须去,因此守夜的事情几乎就是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了,安娜守后半夜,陶丽也快熬不住了,尼古拉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她也没有那么倔强了。
达西和伊万诺维奇轮班来,特别是达西,那俩眼睛几乎就是僵硬的瞪着了,为此他不得不去休息了。
给尼古拉又擦洗了一边j□j的皮肤,疹子都已经发出来,只等退下去就好,几个大人看护得很好,没有让孩子抓破皮肤,等痊愈后也不会留疤。
伊万诺维奇看着女子细心的动作和温柔的神态微微一笑,他说:“卡列宁夫人,我不得不说您是一个奇怪的人。”
“怎么?”安娜直起身子,毛巾攥在右手里,好奇地问。
“您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一位温柔的女性,但您对我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可真是……强悍。”他笑着说了出来。
“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蠢才,那下巴快要昂到天花板上面去,眼睛看人恨不得把人看在地板缝里面去。”安娜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她甚至模仿了一下当时伊万诺夫的动作。
“有那么糟吗?”伊万诺维奇佯装沉思的样子,抬头无辜地问。
“恩……也许好一点。”安娜笑着说。
这样笑了一下,精神倒好了些,人也没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继续说着话这夜里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等到要天明的时候,奥勃朗斯基过来接替安娜。
“去休息会儿吧,安娜。”奥勃朗斯基皱了皱鼻子,但音量可以说是温柔的,和他那大个子太不相称了。
“我会的。”安娜也虚弱地回应了一声,说不累是假的,她觉得此刻腿都有点发软。
房间在一楼拐角的地方,那儿足够僻静也足够大,安娜沿着旋转扶梯下去,经过大堂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女仆急匆匆的去开门,她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催促她停一下,驻足望着大门那儿。
有着漂亮纹路的烫金大门被女仆熟练的打开,她微微弯着身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在这黑夜中,传到安娜耳朵里却仿佛雷鸣般响动。
黑洞洞的屋外,飘进来很多雪花,那张模糊的脸进入眼帘,在他抬头的时候,一缕晨光穿破云层照射了进来,仿佛晚霞一般,他天蓝色的眼睛里望着她,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安娜狠狠地晃了一□子,在女仆的小小惊呼声中软在了地上,冰凉的地板让人觉得难受,她按着额头,咬着嘴唇,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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