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田叔是酒鬼在村子里别人对他的叫法，也许他有名字子，又也许没有。不过，就算知道，他们又不会这么那么叫吧--他们叫这个称呼习惯了。他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猎手，每次出征，仅一张弓，三支箭。在那是，这就是别人模仿的模样。他说，他是不需要其他东西的。村民很是佩服他狩猎的风采--并不是门外汉那种看热闹的佩服--那时村子里大都是猎手，十岁以上的，便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到过野味了。其余的行业在村子里都算是副业，但也都对这方面略知一二。可即便如此，田叔依旧是其中的佼佼者。若是见他出猎，不用想，决不会空手而归。田叔的家里头每日几乎都能看到缕缕的炊烟，那是田叔的妻子在用田叔猎到的动物做饭--这在别人家，还是有点困难，毕竟不是谁出征都可以带回点东西。妻子名为修醉，且称为田嫂好了。田叔猎到的，多是些野兔，听得风声便猫起来，滑得很。田叔懂得如何对付这一类动物，是没空过箭的。

    若是早晨，田叔猎到一只兔子，那这一天就不猎了；若是打到只大的，像是野猪，狼一类的，便几日不出猎。田叔知道，要留点东西给自然，自己能吃饱就行了。

    田叔不打猎的时候，总是会到村西口的一片烟草地里摘些烟草。不知烟草是哪种好，反正他每次只摘老了的，若是尽是嫩的，他便不摘了。摘完后，便卷在烟斗里抽上一日。抽完后，就用手撑着睡露天觉。村里人都没见过他睡露天觉的样子，他在那时喜欢找个僻静地方，没多少人知晓，每天还不重样。村民问他，真的只是在睡觉吗？他就打着哈欠，用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哪里，还要练耳朵，不然怎么有那么好的打猎效果。”

    后来，田叔得了肺病。医生说，这病是抽烟抽出来的，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世事无常，又有谁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患病呢？田叔欣然接受静养的建议，不再狩猎，靠之前的存蓄过日子。

    那时，田叔闲得很，田嫂一天都盯着他，不准他再到村西口去了。这段时日，他会去村东口转转，独自一人。那儿有一棵黄角树，叶子常年嫩绿。那里也是村子里闲来无事的人闲谈的地方。男人多是退了休的猎人，脑子比狐狸精明，一般跟他们打算盘不会占到便宜，田叔也不敢说自己比他们技高一筹。最多同他们吹一吹打猎的经历。女人多是中年妇女，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谈论村子中的八卦。

    田叔不喜欢听男人的对话，那显得过于无聊，对于他来说，狩猎的技艺早已掌握得差不多了。他喜欢在离女人堆较远但可以听见她们对话的地方坐下，专心听听村子的闲事。到也不信，或许只是图个乐子罢了。在煎熬中等待，等待着重新狩猎的日子。

    村里人狩猎的地方正是丘山。丘山很美，也很神秘，这是去过丘山的人都会发出的感慨。你可以想象走几步就放心一头鹿的脚印的欣喜吗？你能想象漫步在鸟鸣中的愉悦吗？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供打发，丘山，成了闲休必去的地方。这样的丘山，慷慨地给予人们食物，欢乐，时间，所索取的仅仅是一年中一小部分的粮食。要是你向村民问起丘山，问起它的美时，没人愿意细说，只会笑着：“去了，便知。”丘山就像有魔力，吸引着村中人。

    那一日，风和日丽。田叔一如既往在村东听取谈话。他听得一件事，大吃一惊。

    “喂，你听说了吗？林三道同儿子林儿父子俩上山，过了七八日都没个踪影。”

    “可不是嘛，害，真是吓人，昨天又有个上山的，今天也没回来。”

    “最近上山的似乎都没有回来。”

    “哎，你们知道了这事不，过几天啊，要封山。村长好像都决定好了。”

    “啊？封山？打猎时丢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封了山的话，我跟我家男人吃啥？”

    “不知道，好像还要看情况。哎，林家那嫂还哭着呢。我看她最近啊，眼睛哭得像长了瘤似的。”

    ……

    一段对话，平淡无奇，甚至挑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却出现了一个可以改变整个村子命运的词语“封山”。

    谈话似乎进行了许久，也不知有多少人参与谈话。不过她们都没有注意那个沉默不语的田叔--他在害怕。

    “封山”

    像一个梦魇，存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怔了许久，他依旧不愿听信这段话。是的，毫无根据，甚至连通告都没有一个，怎么可能突然封山呢？那是全村人的命根子啊！但是，他不得不去思索一番--在太过于沉重了，同叫他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恐惧着，接下来的日子，他是足不出户，生怕听见半点同封山有关的消息。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下心理暗示“只要病好了，就上山。不可能封山的，绝对不可能。”肺病像同他开玩笑似的，似乎更加严重了。咳嗽声十分剧烈，大得可以整岁田嫂的心--她的心也确实碎了，她晓得，田叔现在更多的，是心病。她也晓得，要是真的封了山，他们一家都不好受--田叔还有一个儿子，刚出生不久，才学会说话--田叔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做其他的行业。

    村里头有关失踪的传言比比皆是，已经发展成了在一个时间点后，进了丘山的没有活的回来。田叔的心也是一天悬着一天。没多少人还敢上山了，就算敢去，换来的，只不过是又一个“新闻”罢了。很多人向着那些干农活的学习，村子里倒是有很多地可供他们耕种。不过从事农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免不了有人死去。还有的，直接去村外头谋生了。

    田叔呢？他在等，就像不愿参与大包干的那一部分农民一样，等着看情况--没过多久，丘山宣告被封，而田叔，似乎等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