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柯蒂斯先生、胡佛先生,以及代表团的其他先生们访问中国,我相信这次访问将增进两国政府的了解,加深两国人民的友谊……”
简短的欢迎辞说毕,副总统柯蒂斯也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而后诸人略作休息后才乘汽车前往北京。北京和天津道路修的极为宽阔平坦,一百二十多公里距离汽车不用两个小时就到,而火车则要四个小时。代表团重要成员乘坐的是黄旗外宾车,其他人乘坐的是大型巴士。
“这车福特也能制造,一定比中国人便宜!”坐在大巴上的亨利.福特在车厢内里摸了一遍,当大巴启动时通用公司代表团长海斯克尔赞叹不已时,他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不,福特先生。福特不可能生产柴油机……”通用代表团中,通用汽车公司技术部主管凯特琳出言反对。虽然不知道中国人用了什么办法让柴油机的噪音降低,可从车体的震动和发动机的咆哮中,他还是发现这辆汽车用的是柴油发动机。
凯特琳一句柴油机顿时让老顽固福特闭嘴了。众所周知的是:中国人垄断着全世界车用柴油机市场,进而在大中型卡车、工程机械等大马力车辆上占有绝对优势——路到山前必有矿,有矿必有中国车,是中国车的最好写照。
“真是柴油机……”代表团团长海斯克尔细听之后吃惊的道。“可为什么声音这么安静?”
“先生,他们把柴油机装在了车体后部,”技术专家凯特琳思考着整辆客车的布局,“如果变速装置也在车尾。那么车底的动力传动轴应该被取消了……”凯特琳盯着铺着地毯的车厢地板,很想翻开它,看看其内部的结构,“另外方向盘应该使用了加力装置,不然司机不可能如此灵活操纵方向。”
所有汽车都是发动机、变速装置前置。靠车底的传动轴驱动后轮前进,不想中国人却将发动机和变数装置后置,想来这应该是减少柴油发动机噪音的最有效办法。凯特琳如此臆测这中国人的用意,同时不断观察汽车在行驶中的状态,以判断整辆车的性能,然后可惜的是,京津公路是按照后世高速公路的样式修的,这一路他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对公路两端的收费站。
凯特琳一无所获,黄旗迎宾车上的胡佛却对高速公路收费模式很感兴趣。他对着同车的中国官员道:“真是一个绝妙的点子!请问每通行一次需要多少钱?”
“多少钱?!”与胡佛同车的商部侍郎胡瑛有些尴尬,在他看来,所谓的补偿地主地价,其实就是某些人带头私分国家财产的恶劣行为。之前,津京公里并不对外收费,可一完成私有化,持有京津公路股份的直隶士绅很快就从运部拿到一套现成的操作规范,而后装上横杆开始坐地收钱。“胡佛先生,这只是我国政府对一些失去耕地地主的补偿方式。等他们收完自己的钱,公路将不再收费。”
“是的。这是一件捍卫正义的事情。”胡佛见胡瑛的回答跑题,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一句,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胡瑛对此事的态度。“但是我对这种收费模式很好奇,我很想知道每次要收多少钱。公路的投资成本才能回来。您能告诉我吗?”
见洋人确实好奇于公路收费模式,胡瑛问过后道:“像我们这样的车,每公里需要两分钱,一百二十公里就是两块四。据说如果每天能通行一百辆汽车,那么五十年之后就能收回所有成本,包括利息。”
“哦……。五十年?上帝!”胡佛本以为这是经济危机时拉动低迷经济的好办法,可五十年的投资回报期太长了,不过他转而想到美国的汽车比中国多得多,也许在美国三十年或者二十年就能收回投资成本。
美国代表团诸人心思各异,但中方却因为宋教仁在海河码头和代表团诸人行西洋握手礼甚为轰动。第二天刊登有宋教仁与柯蒂斯握手的照片一出来,士绅们就大摇其头,嚷着夷夏之别不可不防,激烈一点的则指着报纸照片破口大骂,说这宋教仁肯定是蔡孑民那样的西化分子,想着要以夷变夏云云。
当数天后这些消息传到杨锐耳中,他对此只是一笑了之。当初决定把国民党诸人推上来,除了有回报其支持复兴会私有化政策之意,另外一个因为就是杨锐觉得复兴会和自己对外强势惯了,经济危机后以及之后的华盛顿海军条约续约,由宋教仁的国民党出面比较好。因为他算是中华软的一面、亲西方的一面,如果美国人不给他面子,那中华总理不是美国总统,稽疑院随时可以让他下台,然后换杜亚泉上,不过那个时候就是备战了。
宋教仁与美国代表团行西礼,那是应有之义,至于那些对此不安或大骂的士绅,杨锐是乐见其行的。这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是不是革命党看辫子即可;而现在的情况是:忠不忠大于中华国,看衣着行止即可——穿西装行西礼的全是摇摆分子,反之则是坚定分子。
战争和政治斗争中,不管你的主张多么滑稽,旗帜鲜明、分清敌我都是维持自己团体生存的第一要义(你必须和别人尽可能的不同,这样成员的立场才不会摇摆;同时,你必须和自己人尽可能的相同,这样组织成员才能团结)。全国人民都穿西式服装。谁分得清谁是谁。而反清革命时期剪辫子、太平天国时披头散发,后世人民普遍穿军便服,却是实打实分清敌我、划定界限的最好手段,而只有分清敌我、划定界限。人民群众的眼睛才能真正雪亮。这其实和品牌定位完全一个道理,没有定位就没有市场。
杨锐对宋教仁的握手嗤之以鼻时,代表团的亨利.福特以及通用汽车的海斯克尔等人在官方热情陪同下抵达了大连汽车上。看着空旷整洁的街道,美国人全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现在的底特律。到处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工人,即使过了上工时间,他们也滞留在厂区外不走。
“厂长先生,请问工厂停工了吗?”福特咳嗽了一声,最先问道。
“当然没有!福特先生。”工厂总办魏如不明所以,他不明白美国人为何会这样问。
“可为什么看不到工人?”亨利.福特听闻工厂还在开工,更加奇怪。“早上那些没有被工头选到的工人难道被赶走了吗?”
魏如此时才明白美国人为何如此,他笑道:“福特先生,我们、或者说几乎所有中国工厂都不实行临时工制度,管理人员不需要每天清晨在大门口挑选自己需要的工人。总理教导过:工人是公司最重要的资产。他们不是厕纸,用完即可抛弃。”
“哦……”魏如是浙江诸暨人,同济大学堂机械系学士、经管学院工商管理硕士,他的回答让美国人一阵低呼,此时在整个美国,除了管理人员,工人都是日薪制,早上前往工厂大门口等候挑选,下午下班出门前领取薪水。中国汽车工厂居然不这么做,可见中国人工人已经便宜的可以不计成本。
美国人都想着将看到车间无数工人围着一辆汽车。可刚刚下车的他们就被整个厂区惊呆了——比福特和通用公司更宽大的钢架厂房耸立在一个公园中,若不是看到远处穿着制服的工人和一些正在运输的汽车成品,他们都要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除了绿化,一层不染的环境也让美国人大惑不解。这真是汽车工厂吗?
魏如知道美国人的惊讶,因为每一个前来参观汽车厂外国人都有这样的反应,但他并不说破,他指着不远处的车间说道:“先生们,那里是装配车间,我们从那里开始吧。”
“当然。”自豪于每十秒组装一台T型车的亨利.福特快步走往装配车间。他手里抓着秒表——他想看看中国人多少小时才能完成一辆车的装配。不过,当步入无比洁净整齐的车间后,他顿时把计时的事情给忘记了——不完全类似福特公司的流水线上,一辆奥迪之后是四辆大众,而后是两辆丰田,再后面,依旧是间杂着排列的汽车长龙……
“Impossible!Impossible!Impossible……”亨利.福特猛然往流水线疾走几步,看着流水线上的汽车发呆,手里的怀表早就被他放下了,文明棍被正他激烈的挥舞。他涨红着脸大声重复‘不可能’后,又转身指着身后的流水线,像一个无助儿童看着自己的随从,而后又向通用公司的海斯克尔——在T型车停产转生产A型车的过程中,福特工厂生产线上三万两千多台生产设备一半报废、另一半彻底修改,另外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夹具模具大部分被废弃。当然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福特损失了时间,原有市场被通用公司趁机侵蚀。
为何中国汽车工厂可以混线生产不同汽车,而福特工厂要更换车型却只能废弃整条生产线,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蠢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