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循站在使馆区靠近正阳门的城墙上,看着下面送葬的队伍自言自语。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到因为革命而混乱的局势正在好转:最开始是直隶派出代表参加在北京召开的临时国会,这让北京和直隶的敌对情绪瞬间消解大半,直隶总督志锐根本就没有权威阻止此事,巡警和士兵都不听他的,官僚和士绅们也只想着和北京谈和;
而后,消失几百年、从出生开始就在海外漂泊的明王朝岷王殿下回到了京城,他祭拜祖宗之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解除对满族贵族的软禁,而后就宣布筹备光绪皇帝的葬礼;
在圣旨颁发的第二天,辽河、太子河中下游地区爆发大规模洪水,南满、京奉、安奉三条铁路都被大水淹没,正在奉天作战的日本军队后勤断绝,不得不被复兴军赶出奉天,被包围于奉天铁道附属地附近。东北战局的失利影响着日本政局,奉天作战失利的第九天,桂太郎内阁倒阁。
凭借一个记者的感觉,莫里循对于中日在东北发生的战事并不关心,在他看来这无非是日本趁火打劫而已,这对于中国的政局并无多大的影响。真正影响这个古老国家走向的不是奉天、不是沪上,而在北京和天津之间。
北京是新势力的聚集地,新的军队、新的政府、新的王朝;而天津。则是旧的势力的集中地,落荒而逃的贵族、毫无战意的清军、明哲保身的士绅。莫里循一直认为以杨竟成的强硬,没有办法在不被各国干涉的情况下占天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场盛大的葬礼就瓦解了双方恨之入骨的敌对。
国王不能杀死国王!这是欧洲最基本的贵族法则之一,古老的东方同样如此,现在明朝的王赦免清朝的王,并厚葬自杀的清朝皇帝。在这套古老的规则之下,天津的人们纷纷前来北京参加皇帝的葬礼,两地的隔膜由此打破。整个国家重新的聚合在一起。
“战争不能做到的事情,葬礼做到了;厮杀不能做到的事情,宽恕做到了。仁慈的上帝。万能的主……”站在莫里循旁边,同样看着葬礼的使馆参赞麻穆勒在一边祈祷着,喃喃自语。
“乔治,听说昨天岷王殿下接见了你?”祈祷完上帝。麻穆勒问向莫里循。他知道,他和新王朝的那一些人走的很近。
“是的!我非常荣幸!”莫里循很是愉快的笑道,“他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王,虽然在海外多年,但却有着很好的教养,很可惜他不会登基做皇帝。”
“是吗?乔治,殿下真的是这么说的吗?你确定?!”麻穆勒急忙问道。现在复兴会完全不在公使团的掌握之中临时国会的消息只能通过间谍才能知道。就政治立场来说,大不列颠希望中国依然是一个君主立宪国。但以外交而言,中国最好是一个动乱的共和国。就像葡萄牙一般。
“岷王殿下亲自对我说的。清朝的灭亡在于皇族专权,殿下不想皇族再染指权利,这当然也包括殿下自己,所以他不准备登基为皇。”莫里循回忆着昨天的觐见,那几十分钟时光是他一生最激动的时刻,当时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一个仁慈的王!”麻穆勒道,“只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
“麻穆勒先生,日本人是准备谈判了吗?”莫里循问,他不愧是记者,透露了一个消息,就想换回些什么。
麻穆勒笑着道:“日本人已经打不下去了,和谈是最终的选择。”光绪的灵柩已经过去了,他此时想离开城墙回使馆。
“那他们将会提出什么条件?”见麻穆勒想离开,莫里循赶紧道。
“我又不是日本人,他们会提什么条件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或者你可以去中国人那里打听。听说,他们都很喜欢你。”麻穆勒说完摘下礼帽向莫里循告别,只把他一个人留在城墙上。
‘他们都很喜欢我?’莫里循想着麻穆勒最后的话,忽然间有了些明悟,但在细想自己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基于公正和人道的原则,他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使馆区城墙上麻穆勒和莫里循的对话,旁人并没有办法知晓,那些唯唯诺诺拿军情局津贴的使馆区探子并不通晓外语,他们只是些低级的厨子、下人。( )不过即使没有详细的资料,所有消息汇总到军情局的时候,刘伯渊还是能看出洋人们的态度:他们都震惊于葬礼的隆重,并且大多认为这次葬礼是文明的体现。
只是刘伯渊把这个结果欣喜的告诉杨锐的时候,只让他一阵好批。光绪葬礼其实是一件极为花钱的事情,他被慈禧控制下的三十五年和自己大权在握的五年,都没有为自己修建陵墓。既然是君王的葬礼,那自然要有君王的陵墓,在陵墓修建之前,光绪的灵柩将从北京转移到保定清西陵的梁格庄行宫,等陵墓修好之后,才能风光入葬。
把灵柩从北京抬到保定,一百多公里路程不能坐火车,只能步行,期间花费的预算高达四十万两,而要修建帝王的陵墓,即使参照前面几个清朝皇帝,费用也在两百万两以上,粗略的算,需要三百万两才能把这个死人安排妥当。
杨锐之前只想到了葬礼的费用,以为二三十万两就搞定,没想到真要做起来花费居然翻了十倍不止,而且这种事情还不能压缩成本偷工减料,真要是抠门省钱只会把整个事情搞砸,新朝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真是他娘的自找苦吃!”杨锐气呼呼的骂道,他现在很后悔当初被章太炎、徐华封、虞辉祖几个老人忽悠了。虽然厚待光绪会让天下都知道复兴会仁慈,并由此人心安定,但这个代价也真是太大了一些。三百万两够武装三个师了。
“先生,各处传来的消息都是此举让士民安定啊,各地的商贸业也趋于繁荣,还有大家的辫子也都不留了。这钱虽多,但也花的值啊。”刘伯渊辩解道,他可是认为这钱该花的。
“辫子真不留了?”杨锐有些惊讶,辫子问题不好用蛮力解决的。“不留辫子他们留什么?”
“年轻学生一般都是全剪了,留的全是短发;年长的那些则都是将辫子拆散了,把头发挽了起来。弄回了前朝的模样。”刘伯渊道。
“啊,怎么又改为去了啊?”杨锐气笑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长头发很脏吗?”
“先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般人都是不敢毁伤的。真要让大家把辫子全剪了,未必是民之所愿。”刘伯渊道。“像同盟会孙汶那般鼓吹大家要的穿洋装、用阳历、倡民主,还是很少人会理会的。”
“呵呵,孙汶,孙大炮……”杨锐一说孙汶就大笑起来,只把三百万的损失顿时给忘了。
现在天下大定,同盟会的人也进京了,不过他们在大举义中除了拿了虞自勋私授的三十万块以外。其他并无收获。原先占有的十万大山根据地,也因为要进攻广州被抽调一空。而进攻广州之举又被李准的水师,联合着挂辅仁文社招牌的旅打了个落花流水。汪兆铭几个早前到京城告状,但两广在名义上并不属于复兴会,所以是求告无门。
同盟会告辅仁文社残杀革命军,辅仁文社则告孙汶害死革命领袖杨衢云,双方都是扯皮官司,不过双方再怎么扯皮都和复兴会无关,是以两广地界之外,同盟会都是公开活动,并以革命功臣自居。功臣确实是功臣,但全国十八省、关外三省、外加蒙古、、新疆三地,除了宋教仁成为直隶代表之一外,没一个同盟会员参加了临时国会。
临时国会是每省三名代表,一共是七十五名代表商议临时宪法和正式国会召开程序,这其中,除直隶、两广、云南以外,其他六十六名代表都由复兴会所指派,而议长杨度更是杨锐的亲信,可以说整个临时国会就是复兴会的傀儡,但因为程序合法,而且每个省派出来的代表是复兴会一人、省议会一人、农会一人,只让人挑不出花样。
同盟会无缘临时国会,便只好在四处讲演、四处撰文了,在英国人的安排下,孙汶不但被京津泰晤士宣传,更在洋人圈子里四处登台鼓吹,但是他对于中国的现状太不了解,其宣扬的二十万公里铁路,十年赶超英法等说词被洋人背地里耻笑,所以杨锐一说孙汶,就不由自主的说到孙大炮。
“现在孙汶都在干些什么?”杨锐笑毕,不由的想知道同盟会最近有什么活动。
“紫禁城那边按照我们商议的,给同盟会历年战死的那些人发了一笔抚恤。现在他们正牛着呢,一些不明底细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革命功臣,还有不少学生还参加了同盟会。”刘伯渊不明白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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