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最后一句只戳中大不列颠的痛处,朱尔典恼恨之余还是很绅士的告辞,只等回到使馆,他的怒火才爆发出来,手杖敲击在地面上,似乎要把地砖上打出几个洞来。( )看到敲击引起旁人的注意,朱尔典只好压下怒气,重新变回微笑绅士。
远东的局势影响着欧洲的局势。上个月月底德国报纸就全文刊登了杨锐在沪上的讲话,标题是“第三次‘布尔’战争”。德国民众本身就是仇视英法,摩洛哥事件更是让国内战意汹涌,在他们看来,一个远东弱势民族都可以‘像布尔人那样战斗’,那德意志民族怎么可能输给布尔人和东亚黄种人?
民意如此,而德国政府从四月份起,外交态度就异常强硬,等到七月豹号炮艇开往摩洛哥,欧洲的局势就炸了锅。就在复兴会占领北京的时候,英国海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陆军也开始动员,他们将在海军的帮助下跨海到法国北部协助法国抵抗德国。大不列颠只在海上称雄,现在要在陆上同时进行两场战争,哪怕有日本人的帮助,前景也不容乐观。
想到复兴会和德国人的关系,不单是朱尔典,就是远在伦敦的外交大臣格雷都怀疑复兴会和德国人有所勾结,真要是这样,那只能说是大不列颠的悲剧,即使能在日本人的帮助下占领中国沿海地区,但这个国家的广袤内陆却不是十几万、几十万军队能占领的,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日本人如愿以偿的占领奉天和东蒙。复兴会退入内陆,但大不列颠除了多了一个仇敌,在什么都没有得到的同时。原有的利益还可能失去。
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朱尔典把事情的后果又想了一遍,终于心平气和的感慨。他不知道汉语里有投鼠忌器这个词,真要如此,怕是要把这个词在报告里写上无数遍。
“威廉,日本人还打算增兵吗?”朱尔典问道,他记得之前有报告说,鉴于长江局势的恶化。日本国内民意鼎沸,准备再次向中国增兵,不过这一次增兵目的地不只是奉天。
“是的。爵士。日本内阁除了要再次向奉天增兵外,还正计划向沪上和苏州派遣两个师团,毕竟海军是没办法上岸的。”麻穆勒一点一点的看着局势恶化到现在,只希望日本人能好好的教训挑起事端的复兴会。
“决不允许他们把军队派到沪上和长江一带。”朱尔典沉声道。“帮我约见日本公使伊集院阁下吧。局势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爵士,杨竟成正希望我们帮助他制止日本人,这样做只会让他……”麻穆勒感觉到朱尔典打断放弃之前的决定,不得不出言相劝。
“不!你不明白。你会和一个…不,是和一群疯子决斗吗?如果你输了,你的名誉将遭受损失;而如果你赢了,那就会有更多的疯子跑出来找你拼命。这…值得吗?”朱尔典沉着声音,似乎在反思当初的决定。
其实早在南满铁路爆炸案之初。他完全可以制止日本人出兵,但怀有施压心思的他。建议伦敦默认日本出兵。这近一个月时间,奉天的战事越来越大,但复兴会不但没有妥协,反而把冲突转移到了长江一带,再纵容日本派兵只会把整个中国绞的一团糟,这明显不是伦敦希望的,现在不制止日本,那接下来就是伦敦更换自己,然后亲自制止日本。
“爵士…现在让日本停止争端,他们未必会同意。毕竟,他们在奉天和长江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看到朱尔典决心已定,麻穆勒只好把话题转移到日本那边。
“大家都有损失。”朱尔典吐了一口烟说道,“你去帮我约见伊集院阁下吧。”
朱尔典想转向,伊集院彦吉却想着要增加筹码,现在奉天已经有六个师团,但奉天城依然没有完全拿下来,双方都在奉天城内投入了重兵,战事一直胶着,现在日军只控制了半座城市;而天津,虽有两个师团,但公使团一直禁止日本开战,而本以为会配合作战的袁世凯,却是称病不出,北洋那几个镇,也一点作战的都没有,只是在堑壕里躲太阳。更有消息称,复兴会已经开始劝降,袁世凯被内定为直隶总督。
北方局势如此,南方则更加恶劣,日本洋行在长江一带的贸易基本断绝,一个租界被占领,另外三个租界被包围,海军除了能在江面上炮击之外对岸上的复兴军毫无办法。随着战事的扩大,陆军部叫嚣要全面开战,而外务省则开始有和谈的声音,他们的理由是奉天只有一个省,即使全面占领也值不了多少钱,而索要战争赔款,复兴会早有明言绝不赔款,到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另一个日俄战争。( )
“爵士,我们希望……”伊集院彦吉一见朱尔典就说‘我们希望’,不过他还没有希望完,就被朱尔典打断了。
“公使先生,冲突已经快一个月,以目前的情况看,即使再次增兵,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我想,或许应该早一些结束它。”朱尔典感受着伊集院彦吉希望的目光,但不得不说出让他失望的话。
“不……不,我是说这无法做到。”伊集院彦吉本想直接拒绝,但明白自己身份的他,只得表示出自己的苦衷。“苏州租界被复兴军占领,国内希望再一次向中国增兵。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宣布停战,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阁下,那你们就做一个选择吧。和以前一样,大不列颠不予许在长江流域发生任何战争,而天津你们并没有开战的借口。也就是说,你们唯一能开战的地方就是奉天。可即使是关外。杨竟成也已经决心把战争无期限的打下去,美国人正在暗中支持他,这样到最后你们能得到什么?我想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朱尔典道。
“爵士。正因为如此,我们希望公使团能同意我们占领北京。”伊集院彦吉说道。
“公使团没有理由同意你们在北京开战。”朱尔典道。“即使开战,那只会又像奉天一样变成另一个泥潭,你们希望战争打多久?现在南满铁路的运输已经完成断绝,战争的后果只让美国人和俄国因此得益,作为盟友,我有责任提醒你。战争应该结束了。”
“但是复兴会对此并不会赔偿。”伊集院彦吉道。
“现在你们每一天的损失就比赔偿更为重要,战争只要继续,你们的损失就越重。阁下。贵国的商人们还能忍受多久?”朱尔典道。提到那些商人他就反胃,长江流域还没有开战,商人们就已经向白厅报告,真是些该死的人。
“爵士。是贵国政府希望我们停战吗?”伊集院彦吉道。他觉得失去英国的支持。战争将难以继续下去。
“我国政府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希望在长江流域发生任何战争,所以绝不同意日本派遣军队前往沪上等地。至于奉天,我们只希望能停止战争,但是,如果你们并不听从这个忠告,那么我们也只能表示遗憾了。”朱尔典说的全是外交辞令,没有明言任何东西。
伊集院彦吉没有在英国公使馆呆多久就回去了。他这行动被潜伏在公使馆内的探子报了上来,刘伯渊有些兴奋道。“先生,日本公使回去的时候毫无笑意,下车的时候还差点摔倒,我们判断英国人估计要他们从奉天撤兵。”
“朱尔典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杨锐越来越了解英国外交策略,心中笃定,“这些绅士向来只会模棱两可,从来不会明言什么负责任的话,他最多表示英国不支持日本人开战的意思。一旦如此,日本将会在东北战一事上被其他国家孤立,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你把这个情报汇报给参谋部吧,我们知道怎么做的。”
杨锐打发完刘伯渊,陈广寿却过来报告,“先生,宋遁初又来了,这次是不是要见见他?”
“见见也好。”之前半个多月,杨锐是不见客的,那些找他的人基本上是拉关系讨人情的。复兴会做什么都有规定,权力已经下放,可这些讨人情的却想让他干涉下面正常办公,真要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那规定就是一张废纸了。
杨锐是在郑亲王府的后院见宋教仁的,这个人搞出中部同盟会后,便与孙汶分道扬镳,但却不知道怎么和袁世凯凑在了一起,对此杨锐很是好奇。
“遁初,别来无恙啊!”杨锐笑道。再见宋教仁这一副日式打扮,他忽然感觉有些生厌,但毕竟是老相识,客套总是要有的。
“竟成先生是大忙人,教仁来了好几次都说是公务繁忙啊。”宋教仁也是笑道,只把不满浅浅的放在话语里,看着杨锐现在一身中式衣裳,他也有些不习惯。
上茶之后,宋教仁道:“现在中日战事不断,举国都想早开国开、早立政府,这样才能早些获得各国的承认,好调停战事。真要是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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