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你笑得这般,却不像骤遇拂逆,倒像春风邂逅。”赵修远用手背轻拍臂膀。
李坚志伸手长揖,道:“殿下休取笑微臣了。”掩于广袖,面孔上的温热,不知是因被猜中心事的局促抑或是因这初夏将来的微热。
赵修远负手而立:“不逗你了,陪我去走走吧。”
“殿下不回东宫?”李坚志起身询问。
“回,当然要回,我还能逃去哪里?”赵修远笑得苦涩:“只是现在不想回,走吧,陪我四处走走。”语毕,移步朝前,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李坚志快步跟上。
二人在附近凉亭小歇,聊了些宫中府中之事,随后李坚志护送赵修远回到东宫。
这里焕然一新。
看得出,庭院经过精心修葺,盆栽也经过特意摆弄,廊上摆着开得正艳的牡丹,连上头的倒挂楣子亦擦得一层不染。
和风澹澹,檐上的风铃慵懒地迎风作响,随即一阵清脆的嬉笑声如溪谷清泉一般蜿蜒流淌而来。
他循声寻去,穿过回廊,走过石径,来到惜墨轩。
案上的青瓷釉香炉里已焚上了云香,香氛四散飘溢,舒适宁静。幢幢花影,越过轩榥,隐约而至,现于案头,现于书册,现于一女子稚气的笑靥上。
只因她纵情投入,未曾察觉他步履趋近,所以依旧肆无忌惮地踩在圈椅上,翻阅着架上的诗集,自顾揣摩着诗人的心境,时而嘲笑:“豆子都种成这样了,还晨兴理荒,带月锄归?”
赵修远失神,踢倒了地上的盆栽。
她蓦地抬头,惊慌失措;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来。一发千钧之际,赵修远跨步展臂,她不偏不倚落入怀中,得以无恙。
赵修远望着她惊魂未定的脸。愤懑与羞赧皆有。那绯红,像段家桥头秋千架旁的桃花,正摧枯拉朽一路烧至耳后。
她挣脱而下,后退几步,强装镇定地训斥道:“造次!你是何人?敢在东宫放肆!”
他下意识地牵牵嘴角,预备开口作答,昭珉问安声在身后响起:“太子殿下回来了。”
他侧眸应一声。
昭珉上前一步:“原来太子妃殿下在这里啊,瑞珠正在花园里头寻殿下呢!”
她支支吾吾答不真切,那眼角时不时流连于赵修远的眉眸,忌惮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连问安寒暄的礼数也无,自顾一溜烟地冲出了惜墨轩。
昭珉追上去:“殿下,殿下小心脚下。”
一场闹剧作罢!
赵修远缓步至书案前,俯身拾起她落下的书册,是陶氏的诗。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曾经,他亦憨笑着捧着这首诗词,对老师发出过与她一样的感慨。
他将诗集合上,放入书架,低眸看到了她遗忘的金缕鞋;他记得,她的名字是:俞陶,“花前相见好,倚风乐陶陶”的“陶”。
陶陶,和乐的样子。他思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