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院首德子林下昭狱的事情一大清早就在乾光殿前的大庭上炸开了锅,两班的大臣们此时此刻就像是在街市买菜一样的热闹,等到鼓声响起进殿上朝,各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似的谁也不提这茬子事,京官倒是参了滕州封地的冯王私吞旱灾款一事,接着就是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舒庆春本应是开心一番自己又是独独的翰林院首,但昨夜才被吓了一惊变得老实了许多,不敢过分张扬,朝毕后进文华殿作经筵典礼,女使接过他的大髦拍过夹雪挂在书房外,庆海也迎了出来,“今日冯王进京述职也在里头,大人请进吧”
冯王此时穿着厚厚的貂毛大衣像是只鹌鹑一样坐在御案边下的椅上,两手兜在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像是犯了什么大事一样,讪讪地笑着向舒庆春示好,他后头还站着这小男孩,眼珠子又大又亮,朝着自己就是拱手作揖礼貌请了先生安好。
萧仁景没在御座上,反倒是也坐在一旁的酸枝椅上,眼神示意舒庆春继续授书。
“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舒庆春自然不敢耽搁半分,走到御座上用湿热的毛巾擦拭双手,坐在老师的位置上,翻开《大学》置于案桌上,例行讲到上次秋日留下的典故处,又继续道,“方才这句话,陛下可有见解?”
“冯王,你来回答。”
萧仁景寒眸扫过显然在瑟瑟发抖的冯王,朝廷旱灾时拨了一笔款给西北的滕州,起效微弱,去查才知半路到冯王那里就少了一半不知所踪,当地巡抚徐氏让京官代参了一本,而冯王在封地兴修土木,还阻断上头水源,导致旱灾越发严重。
冯王自然是答不出来,颤抖地跪在地上,他如今事情败露是听了谋士的话赶紧来认错,先是在当地掏了腰包赈灾赈民,启用工部两位还乡的侍郎兴修水利,引黄河水灌溉农田,原想赶在被弹劾前来述职,期望陛下念在一门宗亲的份上饶了他。
这时站在冯王身后的小男孩站了出来,稚嫩的双手高举过头,贴着前额,然后朝着萧仁景跪下,没有丝毫的紧张,“福安想替父亲回了这个问题,请陛下准许。”
萧仁景命庆海拿起茶几上的锦盒打开递给福安,这是张闫祁那日在朝堂上给萧仁景留的东西,里面是个十二根造孔明锁,福安见到后并无不解,反而是拿了出来,先是仔细观察了外观,接着默默低头一气呵成的全部都拆了出来,排列在地。
“舒院士,把你方才的问题再说一遍给福安听。”萧仁景似乎早就猜到福安能拆开这个孔明锁,张闫祁走的时候留下的这个东西他尝试打开过没有成功,此时朝中的旱灾尚未处理好,滕州的地方官员来时才说冯王的儿子特别喜爱解锁,今日见了才果真觉得如此,“你若回答上来,你父亲便捡了命回去。”
“先生的话意思是自身的品德修养这个根本被破坏了,却要家齐、国治、平天下,那是不可能的。正如我所厚待的人反而疏远我,我所疏远的人反而厚待我,这样的事情是没有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福安恭敬有礼的回答。
“填灾款,起旧官,兴水利,是你的主意吗?”萧仁景忽然追问。
冯王庆幸的心情一瞬间就像是跌落到低谷,额门都是冷汗,他本没计划要贪图那灾款,偏是下头的人愚蠢偷偷扣了些给他祝寿,他半推半就才犯下这等错,福安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尚能挽回当下之祸,正担忧着,就听到福安回答道,“我见父亲在书房常常懊悔叹气,为人子替父分忧,父亲生我养我,我自然要报恩,福安难道出的主意是不对的么?”
这话一出,场内众人都被这七八岁的小儿胆量和勇气所惊讶到,舒庆春作为翰林之首也不得不在内心赞叹,福安有神童之才,若是再年长些,应是童试里脱颖而出的,自己教过这么多的弟子监生们,都不如福安这般出众。
庆海端着一盒糖果子赏赐给福安,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先是偷瞄眼父亲,再瞧了瞧萧仁景,小心翼翼的才捏了一颗粉色的糖果攥在手心,这时外头正下着薄薄的小雪,福安注意到门帘子下反射着碎碎的星光,煞是好看,得到萧仁景的许可后,庆海便带着他到外头玩雪去。
“福安年幼不谙世事,朕看他孺子可教,便养在宫中,舒院士每逢经筵便喊上他。”萧仁景忽然说道,示意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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