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怜又坚强的孩子,要是真的做出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可叫阿止怎么办……
幽莲夫人露出一个苦笑:“若真是他,我也难再留他,只好……”
她没说下去,不过澜先生已然知晓她那封在嘴边的话。她暖了暖幽莲夫人的手。
“我定会查清楚,给逝者一个公道。只是希望这结局是我们所能接受的。”
澜先生走后,幽莲夫人才堪堪的对着空气回答。
“是啊……是我们所能……接受的。”
幽莲夫人的眼光黯淡下去。她不是傻子,她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事件经历的也不少了,元凶是谁她早猜了个大概。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她只希望澜先生最后能够找到证据,证明不是他。
她只希望她和澜先生在查清真相后,都不约而同地说:“是我们错怪他了。”
她早就知道他对她的爱已经达到变态的程度,可她从来没想过去制止。相反,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在她离开截羽时,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尽管她从未拥有过他;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弟弟,尽管这个弟弟不是亲的。
她艰难地欠起身子,摸了摸息渺的头。
孩子,你为什么会忘了我们……
是真的因为受伤,还是有人给你下了毒?
对了,毒。
她记忆的缺失,有没有可能是毒导致的?
她是玄夜掌门,对所有的毒性了如指掌。
她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直接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她赶紧将女儿抱起。只要有毒,就一定会在经脉中留下痕迹。她竖起剑指,指尖一丝紫色内气溢出,她便轻轻将其点在息渺的太阳穴旁,静静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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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漪将煎好的药小心灌入碗里。澜先生在一旁看着,露出赞许的笑容。
“有漪,你的药理这么多年还是掌握得很好。”
“阿娘谬赞了。”有漪脸颊微红,“有漪平常时时复习,不敢忘记。”
“孩子,难为你了。”澜先生爱怜地摸摸有漪的后脑,“平时要管理沂源阁,还要作为阿娘的随行弟子四处奔波,要多注意休息。”
“阿娘,有漪都明白的。阿娘切莫担心。”
“说来你母亲前几日来过了,怎的不见你和她说说话?”
“终究是不熟……所以有些局促。毕竟是阿娘抚养我长大,自然更亲密些……”
澜先生叹了口气:“她终归是你的母亲,不是我想推开你,有漪。我爱你,如同爱自己的亲生孩子那般。只是你要多与她说说话儿,不然她会心寒的。”
“我哥哥……”
“你哥哥与你不同,他是个男子,生来便要坚强,她母亲也强硬惯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澜先生迎风咳了好几声,只惹得有漪慌乱去为其拍背。
“阿娘快些回艾澜阁吧,在外头这样受风,身子初愈,受不住的。眼下似乎还在下雪,不如我先送阿娘回去吧。”
“不必了……”澜先生忍下咽头一阵咳嗽,“你义父唤了人来接我,不用担心。这药若是冷了,药性就差了,你啊,快些去给阿止叫她喝了,我也好心安。”
“是了。那阿娘,一路小心。”
澜先生执了伞,向有漪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便踏着碎琼乱玉出了南宫阁。
“对了,有漪。”
澜先生忽然转过头。有漪本就一直在目送澜先生,自然没有感到太意外,而是依言回话。
“阿娘,怎么了?”
“你一会儿同阿止说,叫她冷静。”
澜先生的话叫有漪摸不着头脑,不过隐约明白澜先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叫幽莲夫人冷静。直到亲眼见澜先生被玉龙弟子扶住,有漪才收回眼神,把药碗温度一试恰好,便端起向南宫阁深处走去。
还未见到幽莲夫人,有漪就觉得氛围有些压抑,仿佛殿中的空气被人压缩在胸口。她约莫着猜了猜,随后再次挪动脚步。
果然是幽莲夫人。她抱着息渺,似乎刚刚哭过,又似乎刚刚发作过,胸口起伏得厉害。有漪忙放下药碗。
“南宫阿姨,发生何事了?”
幽莲夫人面如死灰,只是淡淡露出一个苦笑。
“是他……果真是他……”
有漪见幽莲夫人脸色极差,忽然想到澜先生说的话,便转述道:“南宫阿姨,阿娘说……叫您冷静。”
“她……”幽莲夫人苦涩一笑,“原来她早已知道了……连查也不必查了。其余我并不知,可为什么他……这样不就被我抓着把柄了么……?”
有漪也明白幽莲夫人口中的“他”是谁了。她只好沉默。她明白这时候不要出言刺激她,不然她可能就真的失心疯了。幽莲夫人却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闭着眼摇了摇头,随后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