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拈着红笔,安安静静看下去,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打勾。她全部看完后笑着还给我:“这不是做的挺好的?说明你是会做的,只是上课时候走了走神,上讲台来又紧张,才突然卡壳不会写。孩子,你是有能力的,不要这么不相信自己。”
“嗯……”我把头低倒去,“其实我是……这两天做噩梦。”
吴鸣和刘黄达的死,澜先生的病,息渺的昏迷,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噩梦。
“做噩梦啊……那难怪了,看你脸色这样差,和没睡好一样。你睡前听听音乐看看书,脑子里不要想那么多东西,试一试,看能不能减少做噩梦的频率。”
“嗯,谢谢程老师。”
走出办公室我一身轻松,但还是不想去听女生那无聊至极的八卦,于是踱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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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莲夫人睡在息渺的床边。她已经整整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息渺这几天一直处于昏迷,幽莲夫人的心难免提在心口放不下。澜先生本也希望能陪着幽莲夫人,却硬是被有漪死劝活劝回去休息。有漪还顺便把像尸体一样的若汐(没错就是我)给捞了回去。
第四天早晨,息渺醒了。她空洞地望向平纂。幽莲夫人不知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还是巧合,正好也醒了过来。见息渺愣愣盯着天花板,欣喜若狂,连眼泪都掉了出来,连忙怜爱地想要抚摸息渺的头发。
“初弦,饿吗?哪里不舒服?要什么?”
谁知息渺却突然将幽莲夫人的手一掌打开,从床上一跃而起。骨折的腿落地时带给息渺巨大的疼痛,她更加警觉,拖着腿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谁?”她的露陌刀放在桌上,她顺手拿过,摆出防守的姿势。
幽莲夫人听见这句话,看见女儿醒来的第一个动作,简直心都要碎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息渺:“我是你的母亲啊,初弦。我是你阿娘。”
“不认识。你不是。”
息渺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也更加漠然。
正在这时,澜先生不知从哪里进来,撞上这一幕。幽莲夫人和息渺对峙,两个人谁也没发现澜先生进来了。
“息渺,你做什么?”
澜先生一看两个人的反应就明白,息渺失去了记忆。她的心底对人异常警惕,若非熟人或至亲,她都会保持这样的状态。澜先生和幽莲夫人两个人对她的称呼不同,显然让失去记忆如一张白纸的息渺困惑。
“初弦,是谁?息渺,是谁?你们,别过来。”
息渺的眼神更加空洞迷茫,不停向后退步,同时保持战斗的架势。澜先生心里暗暗叫道不好,幽莲夫人却还是试探性地上前一步。
“别过来!”
为了警示,息渺把手伸直,刀尖直指幽莲夫人。后者面色无波,又向前一步。息渺的刀尖距离她的肩头只差一点,幽莲夫人却丝毫没有躲开的征兆。息渺的双眼流露出对陌生人的惊恐,反握匕首,一刀插入幽莲夫人的肩膀,幽莲夫人的喉咙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身子却连半分退后的架势也没有。
“不躲,吗,你?”
幽莲夫人的眼中都蓄满了泪。她凝视着息渺,忍着巨大的疼痛笑道:“我为什么要躲?你是我的女儿。”
听到“女儿”两个字,息渺似乎有了一点点反应,不过那反应转瞬即逝。她毫不客气地把刀一拔,血便喷了一地。幽莲夫人身子一个趔趄,捂住自己的肩膀。澜先生连忙扶住她。息渺趁着这当儿立刻跑了出去,幽莲夫人从喉中爆发出一句“初弦”的嘶吼,便闭眼软倒在澜先生怀中。
女儿得而复失,对幽莲夫人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好消息是,息渺脱离了生命危险;坏消息是,息渺失忆了。她不记得一切,包括自己是谁,她认识的人,她为什么会受伤,致使她受伤的人是谁,统统不记得。
幽莲夫人醒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躺在床上,肩膀的包扎布巾渗出殷红的鲜血。
“我要去找我的初弦。”
她翻身下床。有漪见她带伤,欲阻止,叫幽莲夫人挡下了。
“我堂堂玄夜掌门,这些伤算得什么。”
有漪提出可以去找林清规,求她查一查。澜先生和幽莲夫人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尽管林清规自称可以无限探查真相直到阳寿耗尽,可澜止二人都不愿她这样牺牲自己。
幽莲夫人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保留了最后一点理智。她没有贸然出门寻找,而是缜密思考后直奔截羽废墟。
澜先生什么话也没说,但看她的表情,她大概明白幽莲夫人要去哪里找息渺了。有漪虽不知她们要去哪,可还是跟上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