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的春天,芮雪从南京写来了信,说吴立霁要回国了,通过芮雪告诉她这个消息,感觉很复杂。
直至四月,才收到吴立霁从上海发来的电报,“已归国吴”,仅四个字,没标点,未提何时能见到面。窗外泡桐花正开得旺盛,芳香馥郁,沾染上电报,那一页纸竟然成了浅浅的紫色信笺,似她的今生——书写在上面,小河羞涩并且热烈地期待,莫名地悸动。
吴立霁就这样,四年后,又回归到小河的生活中,人未至,影响力却巨大,这就是吴立霁强大的气势。小河的心情因他而大起大落,不知用何种表情迎接他,高兴,抑或是新的苦恼,全被紫色的香气所掩藏,是不是意味着新婚?她捂着发烫的脸,心情总是矛盾,想要秉承一贯的理智,理智却不够称职,竟然幻化成一股浪漫的念头。
殷有容笑说她变成一个怀春的少女,王婶娘也笑着说她:“听见吴先生要回来了,你瞧她的脸都红润起来,春天果然是好的。这女人呀!哪里能离开男人的滋养,幼时靠父亲,年轻时靠汉子,上年纪了还能满心里想着儿子,像我就是没有男人疼爱,所以一个人是最凄苦的,再好的春天,我也感受不到。”
幸亏殷有容的胸襟与她的胸一样宽大,并不往话里寻找感伤,还没大没小地调笑王婶娘:“你就不能偷个汉子,生个儿子?”殷有容的婚姻并不是甜蜜,净是千疮百孔的苦恼。
王婶娘虽上了年纪,却依然韵味十足,捂着嘴笑:“瞧你这张嘴里都说什么呀!我哪有那个心思呦,我这些年就安心地守我的寡,虽然那家人无情无义,可我却不做那无德无行的人,若是年纪轻时想得开,还真是机会,那时有人当真介绍了一个——”
小河全然听不见,默默在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已归国吴”,此刻仿佛只要吴立霁出现,站在她面前,一切都是王婶娘与殷有容羡慕的美满结局。
以为吴立霁随时会出现,弄得小河整日紧张兮兮,将受人监视的恐惧也看淡,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做不下去,一心捱着只等他回来。加上王婶娘胡乱地兴奋,像盼儿子,盼姑爷一样,连新养的那只猫也在王婶娘的怂恿下开始叫春,这躁动不安的春天,浮躁的很。可是这样紧张和兴奋地度过了一个月,却根本没见吴立霁的踪影,毫无动静,一切相安无事,白白浪费了紧张和兴奋。
这一个月里,小河没写下去任何文章,心浮气躁,断断续续只练了一几张帖子,自己还不甚满意,又将未完成的短篇小说整理一番,强行写完结局,还是不满意,只得滕抄文稿,留备以后使用。
五月的下午,小河嫌楼上燥热,四面的窗户皆敞开,又读了一会儿佛书转移心神,安定一下激动难安的心绪。慢慢在佛教的小故事里沉静下来,渐渐忘却自身,达到物我两忘的自然状态,不再受吴立霁是否回来的困扰。
小河正心醉神迷,突然听到楼梯晃动的声响,她将心提起,草木皆兵,在这青天白日,难道她要去关上门窗躲起来?平台上的金鱼缸要不要搬进来收一收呢,那几尾鱼养了半年也是有感情的,她突然有了深更半夜的恐惧。
这木制的楼梯早该修一修,或许该请花家男人帮忙重新打一架木梯,花些材料和工钱,想来花家也是愿意帮忙。
小河正踌躇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出现在平台上。
天气炎热,正对平台的推窗外阳光刺眼,她慌乱地从书桌前抬起头,正瞅见他,手紧张地攥起来,心里想的全是手果刀在哪里。
估计会是蒙面大盗,或是獐头鼠目的小贼,眼前的男人却是胡子拉茬,络腮须未修葺,遮住了大半张脸,比头发还浓密,毛绒绒的像一只外国玩具店里出售的大黑熊。小河愣住了,竟然出现的人,并不是她害怕的夜半里的男人——她以为的鲁主任。
穿着背带裤,白色衬衫肮脏地打了皱,袖子卷到手肘,左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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