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的心意。
他的细眼自然面然选择了她,嘴角露出趣味深长的笑,其她人瞬间化为背景,如同浮光掠影,从身边飘过。惟有她是彩色鲜活,宛如一只生动翻飞的蝴蝶,扇着翅膀,让人心痒难当。
小河的变化太大,不见工作时的谦卑讨好,她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汇入人群和其她人一样踌躇满志,甚至更为意气奋发,模仿那种知识所赋予的优越感,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吴立霁加快步伐,心情轻松,迎面走过去。半个月不见了,这样的重逢,真如一场惊喜。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女生抢占先机,从他身边挤出,擦着衣袖跑过去,拉住小河刚刚招摇的那只手,作胜利汇师状,那个女生比小河矮一点,显得小巧玲珑,说:“我老远就看见你啦!你还一直挥呀挥,手不累么?你的眼睛一定近视了,快点儿,我都饿死啦,晚上吃什么?”
小河快乐地回答:“走吧!”
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两人竟然转身一起走出校园,宛如散落出去的花花草草。
吴立霁不甘心,迈开长腿尾随其后,出校门很远,确定左右没有女师大的学生,才赶上两人,对小河嚷说:“何凝脂,你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招呼也不打一个呢?过河拆桥!”
小河对这个名字已经适应,但还是有一丝迟疑,吃惊地回头,离才认出面前的人,很惊喜地说:“是吴先生?您好!”
竟然现在才认出来,她又在模仿女师大的学生一样,向他施礼问好。
吴立霁生气地说:“当然是我。”
简直是好无聊的对白。
心里很不服气,吴立霁站在女学生中是多么不和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忽视掉?相隔半个月再见而,她已经另结新欢,有了新朋友可依仗,吴立霁上下打量她身旁的那个女生。
如若是在校园中,他想过,绝对不会与小河打招呼,根本不会表现私人交往,他和小河提过,“对外,就说何凝脂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那不过是戏弄她的话。
吴立霁喜欢很多层次的生活,教学时就一本正经作师长的样子,专业上事务时就一丝不苟,待人处事是成熟世故,私下可以与朋友玩得很凶,不可混为一谈。
他想过如果在女师大碰巧遇到小河,也会装作不认识,不说话。今天实在气不过,她竟然敢装不认识他,连招呼不打就走。他可以,她不可以。
右边的女生前倾,伸出漂亮的脑袋来,娇俏精致的模样,探究地问:“你们认识呀?你朋友么?”难道他看起来像轻松随意么?
小河忙否认,撇清关系,正式介绍说:“我们女师大的讲师,法文系的吴先生。芮雪,难道你没见过吴先生吗?”
吴立霁极认真地附合小河:“不是她的朋友。”顺便恶作剧的心态下,加了一句:“其实,我是何凝脂的未婚夫,但是在一个学校,为了让她好好上大学,不便广而告之。”
两人初次见,竟然颇有幽默感地大笑起来,十分有默契。两个聪明人,小河感到无能为力。
小河赶紧向吴立霁介绍芮雪,她是一个可爱的,极易相处的女生。认识芮雪是场美丽的意外,但又是天意注定的必然。芮雪是外文系读英文科,她从南京飞来,迟入学半个月,中秋节时才到校,女师的宿舍已经住满了,芮雪只能附近找房子,陪着她来的亲戚叫柳十七,带着她找进了花家小院,顶楼剩一个独立大间还空着,她就租下来独自居住。
同一个院门进出时,偶然发现小河也是就读女师大,虽然不在一个系里上课,而且小河是南方口音,芮雪主动和她打招呼,两人投缘,越聊越投机,不自觉她俩就亲热起来。
小河领她去半工半读的编辑室,让大家都认识她的新朋友。十天后,小河将单间退掉,搬上顶楼与芮雪同住,成了形影不离,最亲密的好朋友。
大部分内容是芮雪自己介绍,她是个健谈又活泼俏皮的姑娘,语气可爱,把两人的相识过程说得像是木偶奇遇记一样生动有趣,对当时吸引到她注意的小河,不惜辞藻来大加赞赏,连小河当天手里拿的几本书都一一列举,并表明自己也非凡人,她夸大其辞,说是所谓“天雷碰地火”,然后顺理成章是最好的女朋友。
吴立霁听这一堆浮夸的描述,瞥见小河带着惊讶,没料到小河两头奔波,竟然会这么快就交上“最好的朋友”。小河天生就有一种积极的吸引力,像磁石一样,总能结伴而行。
芮雪说:“我初次见她时,还以为她是中学生呢,那么单薄,脸又极小,极秀气,后来见书上面明显印着女师大的校徵,才主动找她说话。话说回来了,我对每一所大学都编制自己的教材还印学校名称在上面,以前是极反感的,为什么不能使用全国统一的教材呢?金陵女大用金陵女大编写的教材,北平女师又用北平女师的教材,这样好像是全国分裂开来一样,学生的水平也难以统一测量。可是正因为这一点小弊病,反而让我快一点儿认识何凝脂,就算没有校徽,我们也很快就能认识,这叫臭味相投。”
吴立霁全然未听见芮雪的那一堆废话,并且认定她太话多聒噪。
最后,小河兴奋地对吴立霁说:“我和芮雪搬到一起住了,我们搬到花家小园的一个楼上大房间,房间又大,在楼上,视野更好。”
她和他细说这些,可能是因为以前租房是吴立霁帮的忙,总得有个交代。而芮雪却认为她如此说,说明两人的关系和朋友一样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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