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1928年)八月初,中华铁道报编辑室。
小河现在是何凝脂,有了第三重身份,是通过欺骗面得来,知情的人也不会成心去揭发她,她嘴甜似蜜,老师、叔叔、哥哥地对每个人点头哈腰,像是用讨好来收买人心。
她就读于第二师范学院又称北平女子师范大学,国文系,还变成吴立霁的未婚妻,就像变魔术,来了一局大逆转。
资料室的赵大姐听到最近对小河的议论,对她这种巨大变化,瞠目结舌,更笃定小河以前的身份可疑。“连吴先生那样冷漠,不容亲近的人,竟然都被她勾引上了。还说去大学里读书,你打听这北平城里能进女师大的女学生,每年能出几个?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真是太小瞧她。”
赵大姐出于女人的忌妒心,总是将小河看作这栋楼里的使唤丫头,轻视她,连小钱的地位也不如。
编辑乙奚落小钱:“她要找,也会找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我说的没错吧?小钱这样的,她怎么会看在眼里,连我们她也未必放在眼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钱不好意思,一直否认自己有什么想法,还是保留好心肠,嚅嚅地替她说话:“你们猜得未必真,就算她是,没准也是清倌儿,真才实现这可装不了假。”
赵大姐说:“你傻呀!进女师大,靠得可不是真才实学,靠得是男人。”
几个人一起看着小钱笑起来,笑得小钱也脸红面臊,低头跑了。
小河更忙碌,早上整理好办公室,把要审的稿子分门别类整理在桌面,老石的茶泡好,她再去女师校园成为一名女学生。
中午吃完饭回到编辑室,把活儿再重新整理一遍,下午下课后立即跑回来工作,跑腿的事情也都安排到周日女师大休息日,她想要低调都不行,像忙碌的小蜜蜂,快乐的脚步声噼里啪啦敲打在路面上。
铁道报编辑室里的石主编和冯副主编,对变化难以招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动地接受,时间长了也就适应她的节奏,不好意思克扣小河的工钱,因为她实际上干的活并不因为上学而减少。
小河的人生像被施了魔法,以前没有生活,现在她才开始尝到真正的生活。
就算魔法被拆穿,吴立霁也没有损失,大不了,小河不去读书,专心在编辑室工作,知情的几个人用不着去揭发。
最后,连北平交通管理学院的徐先生与徐太太也知道这个消息,惊讶于滁县来的小河去女师读大学这件事。徐太太觉得哭笑不得,禁不住说:“小河真是太幸运!尚任,难道是你一直在帮她吗?你以前就说她如果再拿个文凭,可以做女老师。”
徐先生马上避嫌,他最怕老婆的疑心病又犯,“上次送走后,我和你一样,都有大半年没见过小河,必是她真的遇贵人了!”
徐太太有此莫名的心里不舒服,说:“能遇上我们家,就是她遇贵人,把她带到北平来,没成想一个孤女还能进女子大学里读书,这真是翻天覆地的古今奇闻。她哪里修来的福份,也不知道来看望我们一次,亏了你还白白为她高兴。”
小河的眼睛晶晶亮,觉得人生太有意思,又一次卷土重来,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怎么舍得不努力走下去呢。
放学时,女学生青春靓丽的脸庞,笑靥如花,从四面围墙的牢笼里放了出来,像春水里的潋滟,搅乱了平静与古板的校舍与街道,整个这一片区域都沾染了女师大的春意,街两旁的景物也显得旖旎。
离开保守的家庭,长大的女孩们就像散开的明珠,闪动着光亮,熠熠生辉。
身穿蓝色的斜襟上装,下穿黑色的裙子,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女生校服,间或其它颜色,棉布的质朴中夹杂着真丝绸缎的富贵,为庄重的校园增添丰富的色彩。
其中,穿着灰呢风衣竖着领子的吴立霁,显得怪异,另类,高高地孤立,夹在人潮中往校外走。
他对着一群青春少女皱着眉头,眼前花样繁多的女生惹得不胜其烦,分不清谁是谁,别人向他尊敬施礼问好时,他仅冷漠敷衍地点点头,仅有名字与胖瘦高矮上的差别,索性只当是毫无差别的零件,不去分辨类型。
他几乎是板着脸出来的,相对于他的年纪,过分地老气横秋,给人一种刻板,老学究的气息。
外文系里几个外国人在授课,法语系学生最少,仅一个班十名女生,供北平法文学校里的学生升学而开设的大学课程,由一位法籍外教Ms.Karun负责教学,学生们称她为康夫人,吴立霁作为助教讲师,平时与康夫人交流机会很多,康夫人授课时他有时也作为傍听生,跟从康夫人学习法语,以提高他的法语口语的交流水平。
康夫人与吴立霁时常被请到北平法文学校去教授法语课,康夫人对吴立霁戏称为“我亲爱的吴阁下”,常拉着他为学生表演法文的戏剧,并且教会了吴立霁跳宫廷的舞蹈,康夫人得意地将他的格格不入,修改成风度翩翩。
一个女生挥着手,逆行站在人群中。
那乌溜溜的眼睛,却与别人完全不同,她醒目,让人难以忽略。
眼睛如月牙泉一样盛满了笑意,逆流而上,硬生生地闯入他的视线,避无可避。
她到底哪里气质超然?造成鹤立鸡群的假象,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但是别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差无几,只有她,她是在模仿别人的表情,她全心全意沉醉地扮演一个女大学生,并且乐在其中,吴立霁的精确判断立即跳出来,戳穿她真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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