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接走了新娘,剩下她留给李致——她要嫁给李致,这个念头太可怕。她脑中的逻辑全然打乱。
她要清醒,她必须清醒。她要嫁给李致了?
反推之,她如呼吸一样重要地爱着的男子,娶了她的姐姐,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嫁给朱世永。
她被即将面对的未来彻底惊醒。
无论她现在是谁,是金夕,还是满月,她的未来不会改变,她要嫁给李致,并且永远不可能嫁给朱世永。她本能地大喊一声:“不要。”
嘶吼喊叫声在空旷的夜里惊讶了空气,另一间房里,发出受打扰后有人翻身的呓语。
她瘫坐在椅子上,头痛欲裂。她想得太多,她敢嫁给李致?——她不敢。
她又回到金夕的房间里,把蜡烛也带去,取下镜套,把脸靠近镜子前。
左边眉角一只飞翔的海鸥,是一个图腾。
她扯开衣领,胸口有一颗痣,像前生约定的记号。
她的短发被压乱了。她忽然心好冷。身体却在沸腾。
朱世永带走了别人,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是阴谋还是暗算,他这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找她。
他没有回来找她。
他再也不会回来找她。
她永远到不了他身边。
他走太远了。
各种念头在折磨她,悲伤与忿怒一瞬间击垮了她,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
对手却像空气一样打不着。
她站在原地,却回不到原地。
她不能束手就擒,必须离开,在金家,没有明天。任何一次天亮,都将不属于她。
她竟然不激动,冷静至极。就像那次法坛她被推上祭台,被所有人抛弃,心一下遥远而冷静。他不会再来救她一次,这种醒悟痛彻心扉。
藤条编的那只箱子还在,她把里面的文具倾倒而出,随手装进几件衣服,值钱的首饰都放进去,地上有一香囊红包,是不小心从床上碰掉的,她拾起放进箱子,然后吹灭蜡烛,带上门出来。
夜很深,她本能地绕开了所有障碍物,开大门的声音没有吵醒任何人,走出去,站在晨雾中,回身带上大门。院子外面两棵楝树,此时张牙舞爪,像要扑向她,黑影像挂着一条长蛇,使她绕道不敢往回看一眼。
小喜尾随着她,她无心打发它。
她伫立迷雾中,心寒。
没有留恋,亦无贪念。
母亲捧给她的糖水里是苦的,更何况别人。
她要走很远的路,她仅知道的一条路是向西,她还不敢走上陌生的路。
如果此时她抱住一棵树,痛哭。她相信,一旦她哭,她会一直哭,直到再也站不起来,永远也不想站起来为止。
如果再想一次他的名字,她一定迈不开步,哪也去不了,只能立地石化成一座山。
她连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
她的脑袋被腾空了,泪腺被抽离。
走了很远,天蒙蒙亮了,小喜还跟着她。小喜很不安,路途对它来说越走越陌生。
她停下来,让它不要再跟着她,作势赶它回去。
尽管小喜有些不舍,还是迟疑着往回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留恋不舍地看她一眼。
她却没回头,小喜是唯一温暖留恋她的一个活物。
她不停地走,脑袋像冰冻起来,越走远记忆越模糊,最后她想不起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儿去,只是一直走。
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不再纠结。
她走进第五季。
开始漫无目的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