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送药

    金夕曾经对李致多么深的失望，心一旦变冷，随即就会变硬，就像隔夜的馒头，再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虽然眼里失去钻石，心却变幻化成那颗透亮变化的宝石，想要折射出世间的繁华美丽的野心，自己却坚硬如石，再没有一丝柔情。

    李致此时的求婚在她看来很奇怪，他为何不挑一个更恰当的时机，偏偏是她狠狠地下定决心之时，她移开目光，舔一舔干涸的嘴唇，稳定语气说：“我想要尽快定婚，最好能与满月同一天出嫁，我毕竟是姐姐。”

    李致理解她，点头如啄米，至少自以为理解她。

    妹妹比她先嫁出去，本来就让她面上无光，她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呀，在婚事上确实怪自己无能，才让她一再委曲求全，他突然想端起姐夫的架势，论姻亲，朱组长还得随着满月叫他一声“姐夫”，如何在婚事上被朱家压过一头呢。

    李致将微驼的背挺了一挺，爽利地说：“当然好啊！文秀嫁到你家，突然感觉家里冷静许多，我大姐一家也回了滁县，你能快点儿嫁过来，我娘一定很高兴。她总说，女儿再好也是人家的，还不如有个好儿媳妇。”

    其实他娘更中意董家闺女做他媳妇，两人心知肚明，仿佛李家一切李致可以做得了主一样。

    不知不觉，他已经陪她走回家，将她送至金家门前，又不许她进门，而是拉着她绕到院外的泡桐树下，他抢前一步用手拂下落叶，扶着她坐在秋千架上歇息。

    李致紧捏一下她的手，表达内心的激烈，思前想后，从今往后一定报尝她这份委屈，找回里子和面子。关切地问她：“你的手怎么这般寒气？手里还是湿冷的，这天气还是挺躁热，你怎么？不会是病吧？”

    李致出于学医的习惯，并没有像一般人摸额头，而顺手搭她的脉象，再亲昵地用手背去试她的额角，金夕让开，冷淡地说：“我没事儿，只是心里冷。”

    李致听她说得极度伤感，将双手握紧，试途用自己的温暖她。

    体贴入微地想要揽她入怀，却被拒绝，虽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却从未有过出格的亲热，并不是李致不想，而是尊重金夕，毕竟她是姑娘家。李致想到这里，又关怀备致地说要给她开保养的药方，命令她早晚定时饮用。喋喋不休地说：“刚入秋，早晚凉，如果不注意保养，身体会亏空，秋冬容易生病，特别是女孩子体虚气弱。”

    他坚信，只要和他结婚，她的心情与身体状态就会恢复过来。

    她听他提到女孩子，心有些软，眼窝儿发酸，差点儿流下泪来。

    只有李致，也只有他才能对她体贴入微，不禁温柔地说：“不知怎的，不快活，浑身也说不出哪里疼，像是要生大病之前，总是淌冷汗，心里虚得很。”

    瞅着他关切的嘘寒问暧，转念之间，咬一下嘴唇，神色不变地问他：“我最近总是睡不着，你上次那个可以睡着的药，还有吗？”

    李致感到惊奇，反问：“你说的是安眠药吗？”

    金夕也吃惊，就想他能读懂她的心思，一下就知道她的所指。

    “那药可不能混吃，如果吃多了会醒不来，会死人的。”

    金夕从失魂落魂中醒来，眼眸莹亮，嘴唇被咬过后泛出红润，调皮地问：“吃两颗会死吗？”

    李致犹豫一下回答：“应该不会，只是吃多了定会睡更久，多于两颗恐怕会有生命之夷，那两颗我一直还放在家里，如果你一定想要，我明天给你拿过来。你若真要吃，每次掰开，只吃一半的一半也就见效了，但你要保证尽量不使用。”

    金夕向他再三保证，嘴角的笑涡一闪而逝。

    李致又亲昵地挑起她的发辫，不知何时起她编起了两条辫子，竟有一些像以前的满月，焕然一新的清新，又让他有一些不习惯。而满月如今把头发剪短了，像个洋学生。

    她摇着脑袋，摆脱他的手。她心里烦闷，不愿意再顺从他的感受。

    他想问为什么把辫子编起来又怕惹她不开心，就闭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他心里甜甜地想，“不久你嫁过来，我哄你睡觉，不会让你睡不着。”又不敢说出来，怕造次了惹她恼怒，过于苍白的瘦脸上竟然如涂了胭脂。

    金夕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没有起疑心，又追问：“你何时将药拿来？”恨不能催促他现在就回家去拿。

    李致知道她所指，“你要我现在就回去拿吗？”

    金夕却说：“那倒不是。”

    “我明天开些补药一起送过来，我会在里面加几味安神的药，你吃着安心就能睡着了，尽量别吃安眠药。”他是真心对她好，以前她是多么以他为骄傲，以能嫁进李家作为自己的梦想，从来不知道有更高的理想。

    她让一让位置，示意他一起坐在秋千上，任他搂着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荡漾，不再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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