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到来,只是为她减轻一些痛苦而带来一些安慰,他更多是给秀水一丝宽慰,没有哪一种药汁可以救一个人的命。
李镇长心里也明白,作为大夫他此后可以不必来,他也克制着不要来得太勤,不要表面的太殷切,可是这样的克制几天之后就放弃了,又去探望秀水妈。
带些药和生活必需品,秀水收下后作为酬谢会殷勤地留他吃一顿饭。坐在低暗的草房里,长时间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秀水忙碌,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留心用余光瞧着,觉得无时无刻她都美到不可方物。他在桌上铺开纸写药方时,总忍不住分心。
过几日,李镇长真从镇上带两个工匠,帮这对母女将房子整葺一新,为屋顶换上全新的草檐。后来许多年里,他都后悔那天不该带小舅子吕明东一起来。
听修房子的一个人说“镇长名叫李运佑”,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全名,如同神旨。
叫一个男人的名字,表明这个女人与他的关系已经不一般了,她偷偷地叫过这个名字几百次,像做了坏事一样,心砰砰地乱跳。山里女人单纯,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与李镇长同来的一个后生,叫吕明东,是一个年轻人,据他说正在跟着李镇长学医,他自我介绍说是李运佑的小舅子。
她虽然想避免听到这样的消息,可是这更合情合理——他家里已有妻女。他那么稳重可靠,一看就是有家有业的人,便何况他是龙山镇的镇长!
在秀水眼里,他是天一样的男人,是上天派来的男人,对她来说是一种信仰。
她不认识字,但是李镇长写药方时,提笔的样子很神圣,她总用一种敬仰爱慕的神情望着他,眼眸里点着明亮的灯。
她生活在山脚下,村里搬空了,只剩下两三户人家,她守着一个快要死的亲娘,她没有太多想法,能过一日算一日,对未来没有打算。
就这样半年里,镇长总要过五、六日才会过来探视一次,带点草药,有时也带来一些可以止痛的黑色丸药,或者是像鸡蛋大小的黄灰色果壳,当地人称“大烟壳”,教她揉碎干脆的果壳,熬药时每次放一只的量进草药里,帮助母亲睡眠,使老人家不那么痛苦。
每次无论是借口,是顺道,还是特意来探病,年青的李镇长总来看望这对母女。因为秀水娘的病,并不是靠医药能治好,只是拖延一些时日。如果过了十日,他还没来,母女俩人就开始期盼,他像是她们在这世间唯一牵挂的亲人,只有他在乎她们。
秀水会站在夕阳里失望,直得到月上东山,他每想到这个场景,忍不住第二天就赶过去看一看。
每次李镇长来时,他只是安慰自己说:“看这寡母孤女太可怜啦,无依无靠,没有一个亲友能帮忙,我尽点儿心对她们照顾一些,对所有乡亲我也会做同样的事。”——这是他的责任。
他是家中的独子,母亲早逝父亲作为鳏夫守着他过了一辈子,他习惯承担责任,因为没有人可以推诿,父亲意外过世后,他不但独自承担医馆和养家,还接替父亲李国琛担任了龙山镇的镇长。他为人极像老镇长是一个宽善公正,乐善好施,是老李镇长言传身教一手带大的独子,他因这样的品性获得乡民对他是信任与仰慕,在他父亲意外过世后承继了镇长之地位,不止依赖李家医药济世救人,而是敬重李运佑的行事为人,虽然年纪尚轻却树立了威信。秀水母女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