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一到家就打开包装,向大家献宝,是一盏玻璃罩的煤油灯,使金夕特别满意的是小满眼里的好奇,和惊喜。
往下面玻璃球瓶中注入煤油,拧上盖,信子上点着火,再罩上玻璃罩,晚上室内照得通明,抵过十盏油灯的亮度。罩子是透明的玻璃,火头也不会随风摇摆,连掉地上的针都能瞧见。
熄灭时,只需用拧动一侧小圆形的销子,信子就往下缩,火自然就熄灭了,并不像油灯那样吹熄。
然后她大大地卖了一个关子,怎么也不肯说这神奇的玻璃煤油灯是哪来的,坚持说是自己花了大价钱,在张亚昌号洋行买的。姑妈诡秘地笑说一定是镇长家的少爷为她付的钱。
金百业打岔说起了大城市里通了电,使用的电灯比这还要亮堂。
小满追问她:“多少钱?”尽管她对钱的多少毫无概念,可是只有问价钱才了突显宝贝的身值。
金夕只笑而不答,神秘兮兮,越发让人心痒难忍。
金正最藏不住话,抢着话头。说起昨天在街上偶遇赵部长与朱组长,“世永哥还陪我们四个人去逛街,带我们进了张亚昌洋行。朱组长真是大城市里来的人,眼界真广,洋行里所有时新物件他都了如指掌,还在外面骑脚踏车给我们看,说要订下一辆。大堂管事卢经理亲自出来接待我们,还为我们一一作介绍,后来秀秀看中这种灯。”
张亚昌号是县城最大的商号,老板是南京人张远之,原是县府招来的南京技师,张远之来县传授织布技艺,后在县城南大街开了洋行,张亚昌号可是县城唯一统合性商店,有“来安小商场”的称号。一敞五间店面,仿照城市商场的气派,金色对联,室内立柱镶有镜子,使用玻璃柜台,营业时用留声机播放乐曲,雇员达二十人,月棒银达10-20元,挑选雇员也是非常严格。
经营最时新的货品:布匹、绸缎、服装、鞋帽、文具、脚踏车等上千种,多是从南京和浦口进货的时新物品,全城夫人小姐们哪个不喜欢去光顾呢。大堂卢管事是浦口人,现在县里唯一一个时髦的称呼:“卢经理”,以前在南京大商场里管过事,店堂内的人员都由他训练,统一着装,以整齐热情迎接客人而著称。
不像秀秀直接就要。金夕颇不服气地更正:“秀秀只说漂亮,是我先说想要买,并问了价钱,秀秀哪里会懂得问价钱呢?朱组长这才买下来送我们,说是补送初次见面时的礼物。”金夕一再强调自己比秀秀更先看中,只是知进退,不像秀秀那样大肆声张。
金正打断,贼眉鼠眼地说:“上次朱组长来我们家,不是送了两匹布作见面礼吗?”
“那是送给金家女主人,给我们娘的,又不是送给我们,再说,他怎么可能送姑娘家布料呢?”
金正兴奋地得意忘形,继续说:“朱组长果然是大地方的人,很有礼节,大方地买了两盏,还吩咐人包了两罐煤油一起,金夕和秀秀每人送一盏。小满,如果你在的话,没准也会送给你一盏。”金正已经全心崇拜朱组长,虽然并没比自己年长多少,可朱组长的行事又大气,又有见识,金正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年轻人。
于是,这盏灯变成金夕的珍宝,拿进她的房间,只有经她同意,才会拿到餐厅与家人共享。
晚饭时,果然在这明亮的灯下,饭菜看起来更美味可口,大家都很高兴,于是谈起县城的见闻。先就说起金夕和秀秀每次进城都要逛的洋行。
关于张亚昌号洋行的不可一视,全是金正刚听说的,和金老板在一旁补充,金老板是最关心资产一类的,整个晚上这父子两个滔滔不绝地说着洋行里的新鲜事。
金夕则夸张地说起洋行里的镜子,真是豪华,照得满室生辉,说时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
金夕特别想要一面大大的梳妆镜,放在房间里,一定很辉煌,就像县城小姨周夫人的梳妆台。
秀秀的房间摆设要比金夕的好,秀秀的梳妆镜早已经换成大块玻璃镜面,金夕喜欢去李宅玩时,和秀秀一起在梳妆镜前左照右照,穿衣打扮,描眉涂唇。大镜子照人特别美好,这是她最爱玩的游戏。甚至有一天秀秀抱怨:“你怎么这么爱照镜子呢?一来就照,还有完没完?”
有一天做梦,金夕梦见自己在锣鼓鞭炮的喜庆声中,嫁给了李致,秀秀也远嫁走了,然后李家秀秀的那个梳妆台就全归她所有,还有油漆的崭新家具,白瓷的花瓶,金夕想要的一切,尽在她面前……
金夕想要的那种带大玻璃镜的梳妆台,洋行里就有卖,她去来城时看过好几回,这次看到一台的式样她最喜欢,她一定要说服爹娘赶紧给她买回来,要是被别人买走就没有了,想到别人有而她就没有,如同做恶梦一般,就算不要漂亮的马车,她也要说服母亲买下,就让父亲从未来的嫁妆中扣除。
可是,八个银元为她买件家具,似乎不可能实现,越长大,她越讨厌家里没钱,并不像金百业在外面夸耀的那样,金大娘只会说:“等你出嫁时,你婆家新房里会准备,现在买来又带不走。”她隐约有些盼望嫁给有钱人家。
如果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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