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多少次月圆

他深深体会到“孤独”二字，总让他怅然若失，想起那一年那一个女子，斜倚门上看他时的明亮眼神，也许是同样的夕阳，少女脸上的飞扬神采。

    这个女孩子——金满月，会成为谁命中仰望的圆月呢？她还那么幼小，蓬勃生机，还不知未来的凄苦或幸福，是最幸运的年纪。

    李镇长出神，没能逃过大夫人的眼睛，女人无论多大年纪，她依然是女人，岁月的折磨，留不住青春，留下一颗蹦跳于胸膛的心脏，却还不肯被磨钝，丈夫瞧着小姑娘的眼神，都像是往她心头插的刀。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美的呢？她也曾有这样美好的年纪，却再也回不去，衰老是一种悲哀，更大的悲哀是没有人肯陪你一起变老。

    散场时小凤才来找小满，要送她回家，小满与戴四先生打招一声呼说，直到人都纷纷散了，袁斌守在门外等候，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出镇主街，往金家的小路上，他们三人像昨天一样小心地互相拉着手，只是这次袁斌主动握着小凤的手，小凤默不做声，顺从地，垂着头，低着脸，映在灯笼的阴影里，依旧能感觉到暖暖红晕。

    小满一无所知，又若有所悟。袁斌与小凤他俩互相是特别的，而她不是，“我是灯笼般的存在。”小满像是突然顿悟了，就像读熟了的诗句，有一天突然悟出表相以外深层的涵义。

    袁斌与小风眼中闪烁的是另一种暧昧光芒，他俩只看见对方，他们在享受一起送她回家的路程，只嫌路短，情太长。

    那一天，小满又一次充当了道具，她在往前数自己充当道具的次数。纵然没有灯笼，这二人的眼里心里也是透亮，因为这条路对他二人是明亮，对小满才是黑暗的夜路。

    《西厢记》的戏文里有“你撇下半天风韵，我拾得万种思量”。

    小满不觉脸红心跳，激动于自己的发现，不是戏文，不是小说，而是真实的一对男女的两情相悦。

    小满回到家后，激动的睡不着，又替他俩羞臊、不好意思，随后自己也觉得脸臊、不该知道，用被子蒙上头睡觉。

    两日后，金夕一行人回来了，颇具声势浩大，还带回了李镇长家的一顶全新马车，邻居一起聚在医馆门前围观，一片赞叹，欢喜非常。

    镇长家一匹大黑马，拉着一架金属轮的轻便马车，一匹马就能轻松拉着跑动，木质结构带布制全包围的顶棚，门帘是夹棉厚实的绸缎，轻便又漂亮，最适合带女眷出门，探亲访友。

    李家兄妹兴奋极了，金家兄妹则是万分羡慕，她们还约好过年时，一起去县里参加初八的庙会。

    金夕本意回家也央求金大娘，也为家里置办一顶马车，她有攀比的心思，可惜家里没有攀比的财力。

    不过金夕也带回家一样稀罕物件，暂时还能满足她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