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农户人家,生了一堆孩子,接济不了娘家。因为父亲这个德性,以前还动辄跑女儿家闹着要钱要粮,于是女婿现在也与其断绝来往。另外两个女儿据说是被袁麻子打跑的,又有人说是跟男人私奔到张山某个地方,与人结婚,是明婚还是暗婚就不知道了,都是不好的流言,反正多年并不见她们回来。最受连累的就是袁斌,他家最小的儿子。
镇上人都骂袁麻子:“是担不得一句好话,见不得一点好脸。吃人饭拉狗屎的东西,吃了驴肉发马疯。”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在外喝了酒在街上骂骂咧咧,并无实质地漫骂。
袁麻子怕镇上有权势的人家,对镇长与大夫人还是忌三分的,白天里见到人,也还正常,对袁氏族长袁秀山也是恭敬的。不过喝了点儿酒,一次竟然骂起袁宏武,说他黑心黑肠,赚黑心钱。
他的话也许由别人那里听来,谁能正经地告诉他这些话,没根没据的,半点儿不着影子,只那一次,袁宏武生气动手打他一顿,袁麻子之后也收敛了一段,如今老毛病又犯了。
街上被吵醒的街坊大骂道:“喝进去的是尿吗?大半夜的,死回家骂去。”
袁麻子卖着醉,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学来的古语:“穷山恶水。丑妇刁民。穷山恶水。丑妇刁民。”
李镇长隔着院门,对外大喊道:“是袁麻子吗?你大半夜的站在我的门口,这是在骂谁呢?你是想找谁家晦气?”
袁麻子马上噤声了,停了一会儿,嘴里嘟囔着一脚高一脚低地往西他家方向去了,踉跄拖着腿,嘴里还是不干净地咒骂着什么陈年丑事。
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每个人心里都咒他,这些不该死的都死了,袁麻子怎么不早死呢!
李镇长回头对吕氏说:“睡吧!甭管,他走了。他这是二十五里骂知县,人后撒气发疯。越理他,他就越长脸了。”
吕氏抱怨道:“袁家族长也不拿出点威风,杀一杀这种族人的歪气,关上门打他一顿,包准能好上几个月,都是袁家败类坏了镇上的风气。”
他们暗地里都知道,袁家祠堂是有私刑的,以前一个袁家子弟二流子,做出欺祖灭伦的事,被族人在祠堂时吊死,也有女人因偷汉子被投井里。外人并不敢管,对县里只报说家人暴病而死。身为镇长,这种家务事他是不会插手管的,坏人用这种手法处决,对外界众人也好。
吕氏只恨袁麻子没被袁族里弄死,也许是他们不稀罕弄死他这种烂人。
袁麻子这种人的存在,让许多人不痛快,但他又不是犯下淘天大罪,大家忍受他,其实他儿子袁斌与他娘是更愿看到袁麻子暴死街头,但是他偏偏不暴死,能怎么办呢。
夜深人静时,镇南头的那户酿酒糟坊家新生的娃子,夜哭郞又开始嚎啕大哭,如丧考妣一样,吵得邻里无法安稳,一阵骚乱,狗吠声掀起,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各家人的咒骂声。
疲惫的睡意在这种吵闹声中站稳脚跟,最后狗也不坚持了。只有那尖利的婴儿哭声,慢慢就习惯了,全当作睡眠曲被忽视成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