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道:“平日是还不是她上赶着巴结我,有事没事儿总往家里跑,不过一起打个麻将说会闲话,再怎么着也没好到要把女儿嫁给她家的程度。太熟的朋友结儿女亲家,等于结仇家,不如亲家远一些,俗话说:远香近臭。”
女人们的情义果然靠不住,李运佑有些担心秀秀,秀秀一直来与金夕走得近,自小儿两家孩子是一起长大的,免不了一起玩,也免不了会动了真情,随便一点儿也是正常的,镇上也有不少女孩子,但是秀秀似乎只有金夕一个朋友。
“昨天金百业那话里,是想李致娶金夕吧?”李运佑心知肚明。
大夫人这次更激动,跳起来说:“想都别想!竟然想做我的儿媳妇,要问我答应不答应。”她有些不屑:“金正娘那是把钱看得比磨盘大,把人看得比磨眼小。她竟然把如意算盘打到我们家,金夕和她妈一样,以为仗着自己脸蛋漂亮,就表面上奉承,在心里算计,真是说来好笑。如今儿子女儿都打起咱家的主意,平日里一定是假意和我好,想想就气得慌。”
果然两个女人的友情远不如男人间的义气,一句不合心意,多年相好的也坍塌了,情义也没了。吕氏恨恨地说:“一定是她怂恿她女儿,金夕才会勾引咱家李致,我们家孩子都单纯没歪心眼儿,引得李致整日里围着她转,外人看来以为他俩定亲呢,哪天李致要真与别家定了亲,看她家如何自处。秀秀咱们也得紧着点儿,做事不要总是风风火火的,由着她跟金家姑娘一起胡闹,女孩家也避点儿嫌,切不可闹点儿难听的事。”她本来想说秀秀碰掉寿桃的事,但知道丈夫一定护着她,多说也无益,只能将错全部推给金家头上。
“其实金家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李运佑沉思片刻说。
“你可别这样想,当然不行,金夕与她妈一模一样,表面上处处讨好人,暗地里会挟制人,我与那样的媳妇儿可处不好。”吕氏到底是对儿子比对小女儿好太多,她非常排斥这样的想法:“而且金夕与小满是双胞胎,以前有一个,现在再把祸害娶进门——”她看李运佑神色有变,不敢再说下去,就把怨气给生生憋回去。
镇上人家只是猜测金夕与小满是双胞胎,但金家并未承认,还说金夕是年头生,小满是年尾生的,孩子生得密的情况也是有的。当时接生的是金家的老姑妈,再者小满一直放在半塔镇金大娘的娘家,跟外公外婆长到十岁才接回来,掩人耳目。
李运佑不喜欢吕氏提起双胞胎的事,龙山镇关于双胞胎的迷信,随着水脚湾一起没落了,那只是个迷信。他支持戴四先生向乡民们宣传文明思想,那些迷信是不科学,没有根据的,是害人的。
他想起一个女人,传说她也是双胞胎,他没见过她伤害任何人,她自己却死了,那么年轻。
吕氏后悔提起双胞胎,会引起他想到谁。
这些年过去了,越发斗不过一个死人。她早就认命,不再强求,现在有儿有女早已知足。
少年夫妻老来伴,那些年她都忍过了,如今真的老了。
李运佑不在她屋里的夜晚,他思念着另一个女人入睡,她也是同样想着那个女人入睡,恨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纵然是死亡也不能改变。
他还在想着那个死人,她不甘心,她不愿意成全一个死人。她更不愿用自己的憎恨成就他们爱得坚贞,他们竟然还敢长情痴情,她觉得他们更可恶。
可是死人永远不会老,但是她现在老了,即使如何扮贤淑,也不能讨丈夫一点儿欢心,她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这她还能作得了主。
沉默很久,房里安静极了,以为他不在身边,她幽怨地说:“金夕的妹妹小满,那孩子我看着倒是本份,这两天她也一直在印守堂帮忙。连戴四先生都夸她字写得好,过年时街上各家的对联,是戴四先生与她一起写的,竟然看不出差别。”
这确实把李运佑的思绪拉开了。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