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还懵懂,新郎二十,新娘十八,过得也算和美,外间传闻他们没有同过房,说傻子哪里懂行房呢。街坊们暗笑,说傻子一定是不开窍,那里不行。
接下来的两年里,无聊的邻里就撩拨傻子,说他媳妇怀不上孩子,或说媳妇肚里没孩子,是个假媳妇。田庆收是个浑人,被闲言闲语撩拨,惹暴躁了就回家动手打媳妇。当家大伯在时还有人拦着,傻子不能怎么样,但是遇到大哥田庆丰不在时,袁三姨便不少吃亏,隔一两个月就被打伤,哭着跑回娘家一次。
田庆丰带着傻弟弟备了厚礼上门求回来,屡次三番,两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事儿,知道袁三姨过得不好。
傻子直肠子力气又大,袁三姨那两年的苦头没少吃。
后来傻子媳妇竟然怀上了,一开怀竟然接着三年抱俩,头胎闺女田芳芳,二胎小子田芳根。
袁三姨自打开怀后,性情也放得开了,没了姑娘家的羞臊,泼辣起来,傻子再欺负她,她不会再哭着跑回娘家。袁三姨虽是一个妇道人家,逼急了硬起心肠也不让老爷们,傻子敢动手,袁三姨就敢跟他对打,往桌子上拍菜刀,傻子也不傻,知道怕不要命的。然后袁三姨也不怕家丑外扬,拉着街坊邻居把傻子数落得抬不起头,傻子也是软的欺硬的怕,自此后硬气的袁三姨在田家油坊是当得了家,说得了话,骂得了傻子。
再回娘家也是体面地带着孩子回,坐着店里伙计拉的小驴板车,拎的满手礼物,一路与人打着招呼。一年倒贴娘家多少东西,娘家人也能维持个体面,田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邻里把流言当作一种娱乐消遣,说东道西,口头上传播着各种家事奇闻,越神秘的事传的越邪乎,尤其这男盗女娼,乡民鄙视却更热衷于传播。
袁三姨也相处要好的邻居妇女,知道背后里有人嚼舌根子编派她坏话,就悄悄告诉她知道。人家说她跟田家大伯不干不净,说傻子无能,袁三姨是跟田庆丰睡出这两个孩子。还有人晚间鬼鬼祟祟地去盯门梢,亲眼见着大伯田庆丰进得弟媳妇的房。
此事越传播就越生动,这种荤事是坊间最美味的谈资,听的人津津有味,不免添油加醋,仿佛是亲眼看到那床笫上的事。
这闲话恐怕袁三姨也不是头遭听说,一般人不撕破脸也就只能忍,任其传播,流言闲话当事人是没有办法的,久了乡里也就不当新鲜事,有更值得议论的别的荤事取代,人们热情也就减了。
施官镇原名施顾集,因施顾两姓的人家居多而得名,清道光十年才演化为施官集,外姓中田姓家族人口也多起来,那阵子关于田家兄弟共妻的故事传得正凶猛。
一天,袁三姨突然发疯一般,气势汹汹冲进菜场,揪住爱传段子编闲话的姓施的八婶,一句话不说,脱了鞋就煽了十几个嘴巴,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拉都拉不住。
她边打边骂:“你个**养的,你哪只眼睛见到田庆丰钻我的被窝筒子?你藏在我裤裆还是田庆丰的裤裆?你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竟然背后传黑话,说孩子不是傻子的,你跟傻子干过呀?你咋知道他不能?难道你家的娃子才是傻子生的吗?我生两娃太俊,没你家娃长得挫更像傻子?难不成你生的才是傻子的种!”破口大骂,那天也是看热闹和拉架的人围了好几重。
袁三姨那天破了脸,把难听的话都骂了,并指桑骂槐地对四邻放话,以后再有人说三道四,她照样打上门去,不怕死的就尽着瞎话编,尽着瞎话传。
被揪打的施八婶在家养半个月都不敢出门见人,袁三姨脸上挂着抓伤,第二天照常出现在油坊街市,跟没事人一样。
自此一战成名,再没人敢来惹她,彪悍之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