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睨了那不懂规矩的闺秀一眼,芳姑姑立刻上前去,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大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冷冷说道:“原来是左相府的庶出小姐,难怪这般不懂规矩。本宫好像记得,你并不在受邀之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前来。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杖责五十,送去安平寺。”
那左相府的小姐吓得浑身直发抖,不住的磕头求饶。“大公主饶命...民女...民女是获得玉敏郡主应允,接到帖子才来的啊...民女不是有意欺瞒大公主的,大公主开恩...”
“不是有意的,那么就是故意的咯?本宫举办的诗会,什么时候轮到玉敏郡主做主了?”大公主扫了同样吓得面色苍白的玉敏郡主一眼,觉得她太放肆了,居然背着她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弄进诗会里来,当真是目中无人。“敏儿,你可知罪?”
玉敏郡主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姑姑会突然翻脸,吓得不轻,说起话来也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姑母恕罪...玉敏知错了...她…她一直跪下来求我…我不忍心见她…所以才带她来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姑母饶恕玉敏一回…”
大公主长叹一声,觉得这个侄女做事太没个分寸,脑子长着就是好看,根本没一点儿用处。但想到她是洛亲王唯一的孩子,也不好惩罚太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以后的诗会你都不用来参加了!”
玉敏郡主连连点头,一再的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大公主才让她起身。
那丞相府的庶女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晕过去了的消息。大公主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直接送到寺庙里去反省去吧。”
经过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随意的开口。到了这个时刻,众人才明白这大公主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就连当今圣上都要敬她三分,也难怪公主发起怒来,连丞相府的人也敢随意处置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那个女子倒霉。没事儿干嘛强出头,是嫌命太长了么?
解决完了这桩事情,大公主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霓裳和玉敏郡主身上。“你们二人倒是说说,这诗作到底怎么回事?”
玉敏郡主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霓裳一眼,盛气凌人的道:“这还用解释吗?肯定是她抄了本郡主的!”
霓裳淡漠的扫了这位刁蛮郡主一眼,挺直脊背说道:“这件事有些蹊跷,可否容民女看看那两首诗作?”
大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
霓裳刚要起身去拾起那地上的两页纸,却被玉敏郡主抢了先。“这怎么可以!难道你想毁灭证据吗?”
果然是没脑子,不少的人心里都对这位郡主做出评价。
若君霓裳想要毁灭证据,岂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那样做,不是不打自招吗?她脑子又不是进了水,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霓裳只是淡淡一笑,冲着玉敏郡主福了福身。“既然郡主有此怀疑,不如请郡主亲自将那上面的诗作念出来?”
“念就念,本郡主还怕你不成?”玉敏郡主将那两页纸展开,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找到她亲笔书写的那份,念道:“庭院深深夏席清,海棠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众人听完这首诗,都不由得点头,的确是首好诗。
“不愧是郡主所作,真是字字珠玑,充满了诗情画意。”
“不错不错,绝对是好诗!”
霓裳撇了撇嘴,神情更加的镇定。这首诗根本就不是她写的,那么她所作的那首诗到底去了哪里呢?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顺序,提前将诗作调换呢?这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里翻腾,一时得不到解答。
“你还有何话说?明明就是自己不会作诗,却还要抄袭本郡主的大作。长乐侯当真是教女有方,连这样不知廉耻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也不怕人耻笑!”玉敏郡主以为胜券在握,眼底的鄙夷更盛,嘴上也是毫不留情,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霓裳依旧如一树海棠那般高洁的挺身而立,并未恼羞成怒或者羞愤不已。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盈盈下拜。“启禀公主殿下,这首诗的确不是民女所作。”
“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玉敏公主说话更加的大声。
四周也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唯有端坐在大公主身边的王吟雪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想要开口却又颇多顾忌。
“真是太没教养了,居然做出这等没脸皮的事来。要是我的话,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了,居然还这般云淡风轻…”
“可不是么,输不起就不要来参加诗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太可耻了!”
“还以为姜十娘的徒弟有多厉害呢,也不过浪得虚名而已。不会作诗,还眼巴巴的凑过来,当真是厚颜无耻!”
“还出身侯府呢,这样的品行连普通百姓家的女儿都不如啊…”
四周的流言蜚语顿起,霓裳却一点儿都不在乎。而是直接开口,将自己所作的那首诗吟了出来。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波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园香。”
她的声音清越,声声入耳。不骄不躁的声音,带着抑扬顿挫的语调,慢慢的将这充满了意境的诗作念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脑海里也呈现出一番似梦似幻的美景。那样简单的字句,凑在一起却活色生香,将夏日的院子描写的分外动人。
众人还沉浸在这绝妙的诗句意境当中的时候,霓裳突然开口道:“郡主手里拿的,并非民女的诗作,刚才我念的这首诗才是。置于为何会出现这种失误,民女还请大公主为民女主持公道。”
她话音刚落,玉敏郡主就跳起来喊道:“你说本郡主手上的这一份不是你的诗作,那刚才吟的那首诗也不能证明就是你作的。谁都知道你有个久负盛名的才女表姐,说不定这首诗是她作的,你不过是借鉴而已。”
这样三番两次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霓裳已是忍无可忍。原本她没打算揭穿这个虚伪的郡主的,不过她偏偏自己送上门来,那么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上前一步,霓裳冷冷的勾起唇角,说道:“郡主可真是会开玩笑,就算民女曾经于表姐处拜师学艺,但也没聪明到连公主殿下今日会如何出题也能猜出来。都说名师出高徒,既然有表姐为师,民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郡主又为何一口咬定民女不会作诗,又为何一再的苦苦相逼?难道就因为民女所作的诗句能够入耳,就一定是抄袭别人的?”
说着,霓裳眼眶就红了,但又极力的忍住,不让眼泪落下。这样隐忍的表情,令在场不少的男女都有些动容。
今日玉敏郡主的确是有些过分了,这样对待一个刚入京不久的小姐,而且人家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她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是有些仗势欺人了。
“你…”玉敏郡主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又极不服气。刚想要上前去挥出一巴掌,却被一道力给拽了回来。
“玉敏郡主还请三思。这里有大公主主持公道,何时轮到你动手了?”开口说话的,是不知道何时站起身来的太子殿下。
他眉头微皱,显然是动了怒。
玉敏郡主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心里更加的怨恨起霓裳来。这个妖女到底给这些人施了什么妖法,能够得到众人的维护?!大公主也就罢了,就连太子哥哥也站出来为她说话,她这个郡主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了!
大公主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冷着脸呵斥道:“敏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母!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哪里有半点儿皇室子女该有的教养。本宫念在你是本宫弟弟唯一的女儿,本不想多加追究。可你不但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的逞能好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姑母,皇室的大公主,啊?”
玉敏郡主被教训了一顿,这才安分了一些。不过,她看向霓裳的眼神就更加的恶毒和愤恨了。
“此事本宫也不想追究了,就这么算了吧。”大公子看了玉敏郡主和君霓裳一眼,打算揭过去不提。
可是霓裳却一直站在原地,不肯罢休。“民女有没有真才实学,一试便知。若是就这般不清不楚的揭过去,那民女还有何名声可言。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在未谋面的情况下完全任何对方。故而民女恳请大公主为民女主持公道,起码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不会有损公主殿下的英明。”
大公主嘴角动了动,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般的倔强,不肯轻易的放手。这般的性情,倒是与她年轻的时候很像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大公主面前大放厥词!难道大公主不为你主持公道,就会损了英明么?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玉敏郡主倨傲的抬起下巴,不屑的冷喝道。
霓裳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但一会儿她会更加不舒服的。
“启禀公主殿下,刚才侍卫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这张纸。”芳姑姑恰巧在这时候走上前来,将一张皱巴巴的纸呈现在大公主面前。
只是淡淡的一瞥,大公主就被那几行清晰的小字给吸引了。她从未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够写出这么漂亮的字体来。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的楷书。这孩子果真是不同凡响!
四周一片沉默,许久之后才听到大公主开口说道:“芳姑姑,刚才是谁站在君小姐身旁伺候的?”
芳姑姑面不改色的禀报道:“是一名叫燕儿的三等侍女。”
“把人带上来。”大公主声音变得很冷淡,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会是自己身边的人动的手。只是不知道是谁买通了这个侍女,做下这龌蹉的勾当,当真是了不起,竟然将手伸到她的势力范围来了!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押着一个脸色惨白,嘴角泛着血丝的宫装侍女走了过来。“燕儿带到。”
大公主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个叫燕儿的侍女,声音轻飘飘的极为不真实,但却让人毛骨悚然。“说吧,为何要偷偷地换了君小姐的诗作,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燕儿浑身颤抖着,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了。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嘴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公主在问你话呢,还不如实招来!”芳姑姑见大公主面色阴沉的厉害,于是大声的质问道。
燕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双手紧紧地握着,脸色一片死灰。她没想到,公主会追究下来,毕竟那人承诺过她,说不会有事的。可是面对着大公主的怒火,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不说吧,她就是死路一条。但若是供出那人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到时候还会给她安上一个污蔑他人的罪名,同样是没有活路。
她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不过是贪图银子,所以才答应替人作弊。起初所有的罪名都加诸在君霓裳身上的时候,她还有些庆幸。觉得她肯定会吃个哑巴亏,但没想到她是如此的伶牙俐齿,很快就将事情翻转了过来。她真的很后悔,就为了那区区五十两银子,就犯下这么大的罪过,实在是得不偿失。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燕儿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不敢透露那个幕后主使。
“你不肯招供么?很好,有骨气。”大公主不知道是真的赞美还是嘲讽,对那些侍卫吩咐道:“既然她不肯招供,那就拖下去,施与棍刑。看她还嘴硬!”
众人皆是一惊,觉得这刑罚也太过残忍了一些,尤其是对女性而已。所谓的棍刑,并非用棍子打人。这里说的棍刑,是拿根棍子直接从人的嘴或肛门里插进去,整根没入,穿破胃肠,让人死得苦不堪言。尽管残忍异常,有人却给这种酷刑起了个美名叫“开口笑”。由于这种刑法因为太过残忍,前朝就命令禁止不能使用,如今大公主要将这侍女处以这种极刑,也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那侍女想必也是知道这种刑法的,顿时吓得乱叫起来。“公主饶命,奴婢愿意招供,奴婢愿意招供…是…是有人塞了五十两银子给奴婢,要奴婢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将玉敏郡主所作的诗作抄袭一份,用来代替君小姐的诗作…”
“那个给你银子的,是谁?可在这些人当中?”大公主气愤之下,指着在场的闺秀和少爷们,厉声问道。
燕儿抬起手,在腰上的荷包里摸索了一番,从里面取出一个印有花纹背后有字的小木牌,招认道:“奴婢并不清楚那人的身份,只是…那人派来的人不小心落下这个…奴婢一时好奇,就悄悄地拾起来放着了…”
芳姑姑接过那小木牌,转交到大公主的手里。大公主仔细的研究了花纹一番,然后将木牌翻了过去,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距离公主最近的太子和王吟雪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那木牌上刻着的,可是威廉大将军府的字样。难道说,是威廉大将军府的人要对霓裳不利?
四皇子皇甫曜自然也认识那块木牌,不由得拽紧了拳头。他那个表妹还真是个小心眼儿的,不过是个成不了气候的十二岁小娃娃,也用得着她费尽心思除掉?她这么做,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他的母妃德贵妃。因为众所周知,在太后的寿宴之上,母妃与君家小姐有些过节,这一番作为怕是会让人怀疑是德贵妃想对她下手。
“这牌子不是…不是威廉大将军府的腰牌么?”有个一向与窦银霜合不来的闺秀见了那木牌,故意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一提到微量大将军府,不少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不敢说话了。毕竟那是德贵妃的哥哥当今太后的亲侄子四皇子舅舅的府邸,他们可惹不起。
霓裳微微惊讶之后,心情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那个一舞倾城的第一美女,窦家小辈当中最为出色的窦银霜。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毁了她的名声,难道就因为在太后寿宴上,她的风头盖过了她?这个理由,也太过牵强了一些吧。
“姑母,您别听她胡说,银霜姐姐才不会做出这样龌蹉的事来。”玉敏郡主见矛头指向了窦家的女儿,于是便假装为窦银霜喊冤,其实是想将这个罪名给她坐实了。反正她看窦银霜也不顺眼,有这个将她踩在脚底下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玉敏郡主也太武断了吧?不过是块腰牌,又能说明什么?难道那幕后之人想要栽赃陷害君小姐,却派来一个如此糊涂之人,连自己的腰牌掉了都不知道,还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再者,这样的腰牌也不难仿制,不一定是真的。我看这必定是有心之人想出的一石二鸟之计,目的就是想毁了君小...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