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意地掠过秦翊略显憔悴的脸,她突然心浮一计。
既然暮云桓承诺过带她离开,那她便有退路在。眼下跟他扯来扯去并没有多大好处,不若将计就计,顺势而下,待到时机合适再妥善走人。巴山爱
她深深吸了口气。
算盘打得好。奈何违心迎合还是令她浑身不爽。
良久过后她终于挤出一抹还算比较真实的笑容,慢慢走去他的身边。
“手给我。”她尽量语气温和。
秦翊不解,但还是照做。
她温凉的手指按在他的脉上,顿了片刻,又收回指尖。
“恢复得挺快,那么回去路上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秦翊怔了一怔,以为自己听错:“小锦,你答应同我回去?”
陆锦画唇角微翘:“这不是你说的,我愿不愿意,你都有法子让我‘愿意’?”见秦翊脸色略是一沉,又道:“但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毕竟……我不太习惯。”
“好。”虽然几分扎心,他还是应得痛快。
没有什么比她心甘情愿同自己回去更好的事了。
陆锦画颔首一笑,试探道:“那你先回去吧,我想慢慢收拾一下,再同师兄师姐他们道个别。待了三年。到底还是舍不得。”
知道她想支开自己,秦翊脸上的笑意褪了两分,不过还是遂了她的意,点头应允。
临出门,他留下拾柒。
“留意她分别和谁见了面。”
拾柒:“是。”
料到他会留拾柒监视自己,陆锦画不慌不忙地收拾衣物,琢磨接下来的对策。
她必须要见暮云桓,如果这次见不到,待她到了翎羽堡,见面更加无望。
从大匣子里翻出自己做的一点香包,她带在身上出门。
选择在最后拜访暮云桓,一是这样显得他并不重要,二是他是稽灵山的客人,按礼数来说,也应当如此。
她掐算在前几位师兄师姐房间里待的时间,等到了暮云桓所住的地方,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轻轻敲门。
门一打开,她的欢喜瞬间散去大半。
“你……”
秦翊怎么会在?!
暮云桓镇定自若地走来:“有事吗?”
两个男人以相差无几的目光盯着她,她心里发虚,攥紧拳头。
“是要我避一避?”秦翊似笑非笑,透出十足的危险。
陆锦画勉强缓过神来,接了他的话:“为何要避?”拿出最后一枚香包,当着秦翊的面,双手递给暮云桓:“云桓大哥。这三年谢谢你了!当年若不是你相助,我也不会来到稽灵山跟师父学习医术。这枚香包是我用后山的季花做的,味道很淡,配在身上也不会招摇。礼物简陋,但却是我的心意,希望大哥能够收下。”
暮云桓早就听说秦翊要带她回翎羽堡的消息,本想找她商量对策,却被秦翊的下属围堵在屋里。待那些人撤离。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又被秦翊亲自堵了回来。
秦翊是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
再想收下她的香包,他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犯蠢。
“我不爱用这些,但是多谢。”暮云桓礼貌作揖。
彼此心照不宣,陆锦画也没有继续强求,回以一笑:“不爱用那就算了。反正云桓大哥平日没少换脸,万一这香包出卖了你的身份可如何是好?”
很冷的打趣,暮云桓还是凑出笑容。配合着笑了两声:“就是这个理。”
秦翊饶有兴致地看他二人做戏,待暮云桓话音落,安静了小半会儿,他才有了动一动的打算。
手指穿过陆锦画的发,又顺她脸颊的姣好弧线轻轻捧了她的脸。
陆锦画不明所以。
下一刻他陡然凑近,对准她的唇吻了过来。
暮云桓目瞪口呆。
陆锦画亦是震愕,本想推开他,本能却下意识地催促她迎合,仰头承受他的温柔轻吻。她睁着眼睛看他,眸中倒影渐渐迷蒙,像春日翩跹的蝶一点一点融化在那泓春水之中。
清浅的呼吸若羽毛般扫过柔软的唇,又慢慢掠过她的眉眼,拂过她的鼻尖。
她的心被扰乱,眼看他似乎还想要更多,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让她慌忙抓住他的双臂。
秦翊抵着她的额头微微一笑。
眼风“不经意”扫过暮云桓,侧目道:“抱歉,吾妻绝美,情不自禁。”
被这句话拉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出多么愚蠢的一个反应,倏然变脸,厌恶无比地抬手用手背擦自己的唇。
好个情不自禁……
陆锦画差点没被他气死。
若非碍着戏要做全,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去用药刷狠狠刷一刷自己的嘴皮。
秦翊略是回头,看到她的小动作,微微敛目,虽没有说一句话,神色却带了十足的震慑。
她咽了口唾沫把手放下,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忍一忍,待到时机成熟就可以离开他的身边了。
暮云桓越发觉得自己多余,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半晌,末了平静笑道:“尊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可就要进去补觉了。您也知道。千珑城的人最看重脸皮,能得空休养生息,绝不会闲着耗费时间。”
秦翊心情大好:“去。”揽过陆锦画的纤腰往台阶下走。
简单用了午膳便坐上回翎羽堡的马车。
驾车的仍旧是风清,拾柒骑马在一旁陪随,车内只有陆锦画和秦翊二人。
她忽而想起上次这般,还是她身着红衣,以进宫寻秦燮为由,摆脱捧月纠缠的时候。
他在高墙下等她。
明明算计了一番,却还佯装偶遇。
她将计就计,顺势撒娇,把整件事给周旋过去。
温柔的少年,明媚的少女,终究都已不复存在。
原本哂笑故人早已变化的她,事到如今才发现变化的并不止他一个。
“小锦。”秦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淡看一眼,见他手中拿着一颗剥了一半的南糯,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备了不少。但南糯容易上火,吃十来颗就够了。”一边说,他边向她靠近。
陆锦画默默接过。
她知道秦翊不爱做这些琐碎,且像剥水果皮之类的小事,往往也有伺候的人代劳。这颗南糯,是他头一次给她剥,或许也是他这半生中头一次给人剥。
似看穿她的心思,秦翊又拿了一颗在手中,仔细分开果皮,语气轻柔:“小锦,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替你剥可好?”
她又乱了。
以沉默来面对他的温柔进攻,她勉强吃完他递来的南糯,刚好第十颗,他递来一方手帕。正准备接过来擦手,他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替她轻轻擦拭干净。
“回翎羽堡至少还有一日路程,若是觉得无趣,我们可以停车在附近走走。若是觉得乏,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陆锦画阖眸不言。
良久过后,倒真酝酿出睡意。
迷迷糊糊地开始晃脑袋,一下又一下。秦翊看得心疼,试探着向她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她像找到依靠似的,温顺地趴下去,枕在他的腿上。
秦翊缓缓呼出一口气,生怕打扰她休息。
静静凝望她的侧脸,忽然又生出莫大的悲哀。
现在他的人,他的心,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给她了。
但是她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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