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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风道:“人多眼杂的,免礼吧。坐。”
二人入座,店小二上了碧螺春。
店小二走后,常风品了口茶:“你这张嘴啊,简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
“不是我自夸,当初我招你进北镇抚司做乌鸦校尉,真是慧眼识珠。”
王大嘴一脸感激的表情:“若不是常爷当初抬举我,到现在我还是宛平县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呢。”
常风道:“好了,闲言少叙。咱们说正题。我需要你们十个乌鸦校尉,在京城内替我散播一条谣言。”
常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王大嘴交待了一番。
王大嘴拱手:“常爷放心。七天之内,这条谣言定能传遍京城!”
常风起身:“我相信你这张嘴不会让我失望。我先走一步。”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常风跟往常一样,下差回到了家。
恰巧,常破奴一身短打扮,背着弓箭、箭筒也回了家。
常风呵斥他:“还有五个月就要春闱大考了。你不在家温书备考,又跑到哪里疯野去了?”
常破奴解释:“爹,你可冤枉我了!是太子下了谕令,命我去京郊陪他和江彬狩猎。”
常风惊讶:“江彬刚进东宫负责卫戍才几日,就如此得宠嘛?竟获得了跟殿下一同狩猎的殊荣。”
常破奴道:“江千户可受宠呢!我听刘公公说,殿下将他引为知己。二人还同榻而眠!”
常风吃惊不已:“跟储君同榻而眠?”
常破奴点点头:“是啊!晌午的时候,殿下还对我说,他觉得江彬是他前生的兄弟。今生与他再叙兄弟情。”
江彬进东宫负责卫戍,常风是出了大力的。他是江彬的伯乐。
如今江彬在东宫得宠,对常风来说是好事。
常风自嘲的想:我当初也是从东宫发迹的。可我是靠着九死一生办妥一件件艰难的差事,赢得储君的信赖。
江彬这小子鸿运当头啊。刚跟太子认识几日,就成了太子的知己,“前世的兄弟”。
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常风的义子尤敬武也回了府,踏入了前院。
尤敬武一脸出神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事。常风一连喊了他三声,他才反应过来。
尤敬武直截了当:“义父,您上次跟我说的,那位江西分宜严举人家的小姐.是不是叫严娇?”
常风答:“是啊。我上次没跟你提她的芳名啊。你如何晓得?”
尤敬武道:“今日王镇抚使派我去南城猫狗市办一件差事。恰巧遇到几个地痞调戏一位小姐。”
“那小姐是她兄长陪着出来买狸花猫的。奈何她兄长是个文弱书生,护不住她。”
“我就亮了锦衣卫的腰牌,吓退那群地痞,救下了这对兄妹。一攀谈才知,他们是江西分宜人,父亲是在京备考的举人。”
“小姐名叫严娇,她兄长名叫严嵩。亦是一位举人.”
常风心道:统领南镇抚司多年的王妙心,安排一场小儿女的偶遇真是小菜一碟。
常风开门见山的说:“本来我打算给你说媒的。不过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今日你见了那小姐,觉得如何?”
尤敬武直接给常风跪倒:“孩儿跪请义父做主,成全我和严小姐的婚事!”
常风笑道:“快起来。我猜你们是看对眼了。成,明日我就让王妙心去找严家人谈下定礼的事。”
吃罢了完饭,常风对尤敬武说:“陪我出去逛逛。”
常破奴问:“爹,你跟敬武大哥去哪儿逛啊?我也去。”
常风却道:“你留在家好好温书。别老想着出去瞎逛。”
常破奴有些不服气:“咱家参加明年春闱大比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怎么不见您发奋啊。”
常风笑骂道:“你能跟我比嘛?你爹我是朝廷的从三品武官,缇骑首领。我中不中进士,都无碍前程。”
“你则不同。咱家又没有爵位给你继承。若中不了进士,最多只能当个县丞。一辈子的前程不超过从六品。”
常风领着尤敬武出得府邸,来到了叙雅馆。
叙雅馆属于青楼中的南班子。客人们夜间围坐,在扬州瘦马的陪伴下“打茶围”,谈天说地。
聊尽兴了,再带着扬州瘦马去房中继续尽兴。
叙雅馆中还有许多“清座”,类似于后世的素场子。没有扬州瘦马作陪,仅供茶客们夜间闲聊。
二人选了两个清座,坐定喝茶。
不多时,一个说着地道京城腔的胖茶客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朝中“机密”。
老京城嘛,都喜欢满嘴跑马,谈论政事。动不动就“内阁最近”如何如何。
胖茶客道:“诸位听说了没有?如今文官的权势越来越大。那些朱姓宗室看不过眼了!”
“宗室们抱怨,这天下姓‘朱’不姓‘孔’。可如今孔子的徒子徒孙,竟骑在了朱明皇族的头上拉屎!”
“晋藩的庆成王知道不?人家最近酝酿给皇上递奏疏,建议宗室参与政务,与文官分庭抗礼呢!”
一名瘦茶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胖茶客道:“这事儿京城里都传遍了!说庆成王找了十位亲王,二十八位郡王联名。此番定要跟文官争个高低!”
瘦茶客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宗室、文官二虎相争,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坐山观虎斗,看个热闹!”
常风听了这番对话,心中十分满意:北镇抚司的那些乌鸦校尉果然善于造谣之道。这才几日功夫,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还有鼻子有眼儿的。
尤敬武压低声音:“义父,他们妄谈国事。要不要抓起来?”
常风微微摇头:“民间议论,无碍朝政。咱们要是因为这点事儿抓人,恐怕诏狱会关个满号。连锦衣卫校场都挤满案犯。”
宗室要与文官较量一番的谣言没几天就传得满天飞。
用后世的话说,常风这是在用魔法打败魔法。
宗室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谁动宗室利益谁倒血霉。
常风才不会站在台前,与宗室为敌。
弘治十七年的文官势力达到了巅峰,皇帝的旨意他们都敢驳回。
常风要做的,就是制造谣言,挑起双方争斗。适当的时候再添上一把火,引导他们鹬蚌相争,让百姓得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