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赣不是那些恪守山上规矩到了迂腐境地的同门,从不忌讳使用些名门正派江湖人所不齿的所谓下三滥手段。既然有那裘老三违背大尧律江湖法规矩在先,那用他妻女安危相要挟时卢子赣心中也并未有半分不适之感。
与那些松峰山内山同门招呼过一声后便要出城,卢子赣不喜欢这座城的气息,带着咸腥的海风吹拂过面颊的触感,与他生长小村里的风一样。海边的沙地贫瘠,种不出什么庄稼来,红苕藤倒漫得田间地头都是,他蹲在门槛上扒拉着碗里的红苕饭红苕粥红苕干....
在他这辈子的早几年便吃光了平生红苕的份额,带着咸腥的海风让他回想起了那滋味,教他几欲作呕。’
以卢子赣而今的武道境界虽说还不能如道门大真人那般,动辄辟谷数年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可半旬一旬日子不饮食也大体无碍。按松峰山对内山弟子的优待,山珍海味也时有见之,不过于除武道以外诸事一切从简的松峰山内山弟子,则大多都弃若敝履,将其视为有碍巩固心性的外物。卢子赣则与他们大不同,但凡山上供给的每餐饭食都不愿摒弃粒米,下山行走时也从未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过自个儿。
不论是内山同门还是那些执事长老们,都对他这虽不至骄奢淫逸但颇有贪图安逸享乐之嫌的怪癖有些微词,松峰山习武之人中有几人如他卢子赣这般稍有所成便懈怠了的?然而他却始终不以为意,那些就算有意敲打他来整肃山上风气的长老本身权柄不如当年,见山主高旭对此人行径似乎也无多少恶感,便也不去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毕竟而今松峰山上唯一堪称一言九鼎的,还是这位山主。
正是日中午时,卢子赣稍一犹豫还是决定在这华亭县城内在驻留一两个时辰,毕竟出了华亭县城后沿途便只余下村妇的饭棚亦或是简陋食肆,果腹尚可,色香味几许那是万万道不得。华亭县虽说不是什么大县,不过城内好歹也有两家手艺还算过得去的酒楼,加之正是前人诗中“海馔糖蟹肥,江醪白蚁醇”的好时候,那便在城内用罢饭食再上路也无妨。
门下产业还暂且还未受波及的游鱼门海沙帮,供给华亭县城内酒楼食材开销还绰绰有余,不多时便给这位配剑大侠预备停当了一桌席面,多是本地做法烹调才捕捞上来的新鲜海产,虾蟹原本佐酒上佳,不过奈何店小二磨破嘴皮子也未能说动这位大侠尝尝楼内那十年陈的栖山县许酿,心中有些惋惜这位出手阔绰客人怎地不饮酒的店小二也便赶去操持下一桌客人。
这座三层酒楼当年在华亭县这等县份营建,在有识之士看来鹿皮苍璧四字评语约莫是少不了的,亦也有人断言这酒楼在此开不了半年便得关门大吉。谁曾想这些年月下来,这酒楼非但没颓败下去,反倒是凭籍厨子烹调海鲜的手艺和公道价钱,日渐红火起来。
卢子赣举箸夹过一只呛蟹钳来,这酒楼厨子约莫是个心思剔透善伺候客人的,一只整蟹上桌前都被拆解,既省去了动用蟹八件来的繁琐,也免去了许多文人骚客在兴起于酒楼壁上赋诗时满手龌龊的狼狈。
取水二斤,斤盐溶其中,活海蟹洗刷干净后浸没,腌制二三时辰后便得了这么一道海边家家可做的佐酒好菜。海蟹虽不比河蟹蟹肉细嫩,但胜在是临近海边食材新鲜的缘故,纵是大尧皇帝不惜动用驿路八百里加急将新近捕上来的鱼虾蟹即刻冰镇北送,依旧比不得这滨海小城内寻常百姓能时常日餐呛蟹昨黄酒的滋味。
一桌多有生猛海鲜的席面,卢子赣下箸最多的还是那盘呛蟹,芳香微甜不带半分腥气的蟹肉入口即化。虽说才有过一场霜冻,照理海蟹才初凝膏,还远不到最肥嫩的时候,他面前这盘呛蟹竟是壳满红膏的光景,足见这酒楼于选材上颇为用心。
店小二又忙活着张罗了几桌酒菜,这才有了片刻闲暇,这座酒楼内平日招待华亭县本地老饕较多,不过这些个华亭县本地客人虽说是酒楼常客,却也未曾阔绰到每次前来都要点上一桌席面的地步,多是一壶酒再掂量二三小菜而已。来这些老饕而言,每日到这于华亭县内已是最体面去处的酒楼已然是笔不小开销,若要再打肿脸充胖子,那回家后免不了要被好生埋怨一番。
那些个老饕多是就着酒菜谈天说地,用不着店小二再去多叨扰,才想偷闲些时候,却又瞥见大堂内又来了位生面孔的客人。迎来送往早便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店小二上下一打量来人,顿时便没了上去招待的热情,就差没摆出鼻孔朝天送客的架势来。
今日城里闹腾得非同一般,听得那些食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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