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西北,玉山关。
这是草原人最晚攻陷的几座关隘之一,玉山关校尉麾下二千兵马皆是晋州州军善战老卒,加之城关险要易守难攻,囤积粮草箭矢等军备亦是充裕,玉山关校尉更是晋州边关诸校尉中数一数二的将才,不然怎说他也难凭一孤立无援城关坚守月余。
然而在晋州州军全数龟缩入州境内各处城墙内固守的情形下,纵使玉山关校尉将城关内一兵一卒的配置都几近圆满,可蛮人大军压境,远非他玉山关校尉一根独木所能支撑,城关被破也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
蛮人并未在玉山关内留下驻军,城关内二千守军在破关之日只余下重伤的数十人,在城关内一处高台上与百余百姓一道点火自焚,关内其余百姓悉数为披甲者奴,在搜刮尽了关内全部给养后一把火将关内屋舍烧得干干净净。
按草原人以往南侵的路数,往往是破关入境后便不去理会其余关隘,而今却几乎将晋州北全部城关通通清扫一遍,难不成蛮人军力现在已经扩充到如此田地,不必在乎攻城时至少倍于守军的死伤?
晋州的武夫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但玉山关被破已是不争的事实,大片崩塌的城墙和其上烟熏火烧的痕迹,还有遍地折断的箭矢兵刃和累累骸骨无不在昭示那月余苦战的惨烈,扫清了所有可用之物的蛮人并未掩埋哪怕是自家兵卒的尸骸,任由其在曝尸于城关上下。
攻城手段有限的蛮人以往多是在乡野劫掠,鲜少有攻城之举,便是破关南下也多挑拣些守备薄弱的差遣小股人马冒充商贩,若是骗不开关门,就只得靠着人命一条条堆上城头。反正蚁附登成的都是各贵族帐下的奴隶,奴隶的命在贵族眼中还比不得牛羊的所值,死便死了。
可那大片塌毁的城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人力所能破坏的,果然还有些攻城的器械早便被用在破关上,只是不知又有几何。
眼下是极寒的节气,不知什么时日玉山关被破,那些分不清是尧人还是蛮人的肉身还未彻底腐坏,只是干瘪下去,但走稍近些那味道已是令人作呕,觉察到有人迫近,原本还在尸骸上啄食腐肉的枭鸟便都齐齐飞上天,震天蔽日如乌云,几匹老瘦的狼靠着这些尸骸也滋养得膘肥体壮,见了人来却也不着急逃走,站在远处冷冷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魏长磐尽他所能避开那些骸骨,却陷入一只脚才避开那人胸膛另一只便有踩断了一只手的窘境中,最后也不得不随意而行。
他们来时取的是偏僻小道,未曾走已被蛮人封锁的大道,在附近高处远眺过一眼玉山关那时正是蛮人昼夜攻城不休,几次三番登上玉山关城墙都被守军赶下去,那时....似乎还没有攻城的器械。
就在他们赶向那无名山谷的同时,恰好与运攻城器械的蛮人擦肩而过,魏长磐不由游戏庆幸未曾与那运送器械的蛮人队伍狭路相逢。
晋州的武夫们在茫茫雪原上行了数日后才知晓那年轻蛮人摩赤哈所说,前路也不好走的意思,虽说天气放晴不再落雪,每日路程也能多行几十里,然而走了这许多的路程,除去饿到肚皮贴脊梁骨的野狼来找过两次麻烦,除此之外竟是没见过两次活物。
早先还存了射些野羊野鹿来充当口粮的这一行人不得不开始精打细算每日的粮食,这一旬日子里饥一顿饱一顿,每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到这玉山关两天就便已经断粮,若非路上从几匹狼口中夺下半只黄羊来充作一顿,不然他们未必能走到玉山关。
还有草原骏马,虽说骑战冲锋时气势雄壮远胜尧马,却走不了这样远的路程,加之晋州游侠儿们多不知晓这些难驾驭骏马的脾性,带着的燕麦草料喂起来没有一日能饱腹的,一夜竟逃了六匹马,出发时算好一人双马的充裕局面当即捉襟见肘,七人九马,就算是半道上瘸了一匹也舍不得杀了吃肉,从口粮中挤出些燕麦来好生伺候着,巴望这位马爷明天就能重新健步如飞。
然而事与愿违,到了这玉山关马腿依旧只能在半空吊着,魏长磐望着那匹跛脚马一声长叹,和身边的名为柳子义的游侠儿苦笑着说:“要是在这玉山关内也寻不见粮食,不如就把这马杀了罢。”
“早该如此。”后者深以为然,“看着遍地连件完整甲胄和刀枪都被蛮人捡了去,想必关内粮食多半也不会有。”
有人拿着鼻子拿截断箭戳弄地上的尸首,而后对魏长磐说道,“死的最近的怕是也不止一旬日子,久的已经差不多烂得只剩下骨头,也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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